柯恨天抬手将飞剑召回手中,他望向宋言归,淡淡地道:“他七个徒弟之中,能够有两人领悟那等剑诀,已是上天垂怜,水满则溢,月盈则食,武当派的运势一半在你那师兄身上,真的可惜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柯恨天今日第几次发出叹息了,宋言归不理会对方颇有深意的发言,只是一味强攻剑阵,直到剑身颤鸣不止豁口连连,连他手掌虎口都迸出血色来,方才停歇。
一十三道剑光,此刻已经被毁去了大半,柯恨天抬头一看,默默地将手中长剑往前一送,飞剑脱笼,一朝飞掠九重天穹,化作星光无数砸落大地,一众武当弟子眨眼便被剑光吞没。
“住手!”
宋言归看得瞠目欲裂,他狂吼着挥剑将最后一部分剑阵毁去,然后挺剑掠入空中,不计消耗地接连斩出数道剑气,即便如此,却也只能堪堪挡住些许星芒。
待到天星落尽,云消雨止,宋言归拄着剑半跪在地上喘息不止,周遭一片狼藉,除了三两武当长老还能够勉强站着,其余弟子几乎全部躺下,生死不知,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死一样的沉寂让人几乎绝望。
“柯恨天!”宋言归的怒火灼烧着他的双眼,只听他恨声道:“我师兄敬你也是道门前辈,方才在比试之中留下几分力来,你竟然敢——竟然敢!”
柯恨天毫不在意地道:“你师兄敬的是心中的侠义与道法天地,而非我这道门前辈,但他刚刚的确是手下留情了,虽说比拼内力我仍能胜他半子,但若以剑法比试,他想要取我性命也并非不可能,论说对道家剑诀的理解,如今的他足可称之为当世前三。”
说着,柯恨天又道:“只是,我本就是魔道之人,仁义荣辱于我而言如过眼云烟,他饶我性命,我又何必非要感恩他什么,陈氏许给了我足够多的报酬,只要我杀了你们便可,难道我放过你们,苗掌门会替陈氏出价吗。”
“你!”虽说宋言归也知道与魔道之人谈论道义毫无意义,但柯恨天这般无耻的样子,还是让他愤怒不止。
今次随他们下山的都是内门弟子中的翘楚,这些人纵然现在仍旧微末,但不久的将来,必然能够像宋言归他们一样,成为武当的支柱,可现在,这一切都变得不可能了。
看着挣扎着起身的宋言归,柯恨天冷漠地道:“你的命要比这些人贵一些,没有人出价的情况下,贫道不想杀你,但若是你非要寻死,那贫道也不介意送你一程。”
“废话少说!”宋言归大喝一声,拖着残破的身子朝着柯恨天杀去,受伤的野兽往往最是可怕,何况这头野兽心中还带着无边的恨意。
剑光闪乱之中,在旁人看来,似是那宋言归竟真的能够压制柯恨天一般,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只是因为对方没有认真而已。
柯恨天并非手下留情,而是他一直在关注着不远处的动静,待到外头的杀声彻底停歇,他手中铁剑斩断了宋言归百战成名的宝剑,顺带在对方的胸前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随后,他立刻抽身向后退去,但那血光剑气如飞火流星一般肆虐而来,好似一团火焰撞在了柯恨天的剑上,震得他闷哼一声,嘴角漫出一丝血迹来。
“苗掌门......受教了。”柯恨天深深抬头一看,然后头也不回地逃了。
苗云咏没有追,他立刻将天凶剑插入身旁地面,然后扶着宋言归坐下,过渡真气替他疗伤。
半晌之后,宋言归才缓过了气:“多谢师兄。”
苗云咏点点头,然后颇为复杂地看了一眼损失惨重的门人弟子,沉声说道:“诸位长老受累,麻烦将这些弟子带回武当山入土为安,我便不回去了。”
“师兄?!”宋言归震惊地看着他,不可置信地道:“难道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去见陈氏的人?”
“是。”苗云咏平静地承认了。
宋言归有些难以接受:“如今武当损失惨重,正是需要你这位武当掌门坐镇之时,你此时若是离去,那魔道恶人去而复返,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我若就此退了,那对武当而言才真是灭顶之灾,师弟,武当的传承不在所谓名声与几卷书册,而在这里,”苗云咏轻叹一声,他看着宋言归,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手中长剑,正色道:“所以我必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