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自己上辈子的十五岁,应该正在课堂上,静静地听着老师讲述着“铁马冰河入梦来”的故事,感受着“故园东望路漫漫”的乡思,畅想着“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生活,品味着“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遗世独立吧。
可是,伍万里的十五岁呢?
保家卫国,转战千里,还没有明白人生、家国是个怎么回事呢,便来到了这凶险的战场之上。好容易交下的好友,眼睁睁地在自己的面前被轰成了碎肉,自己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就算是个成年人,也难于从这悲痛的现实中自拔,更何况伍万里,还是个孩子。
是呀,还是个孩子。
可是,像伍万里这样的孩子,在这支铁打的队伍之中,又岂止一个两個?
伍百里、伍千里甚至是自己,哪个不是从一个娃娃兵,慢慢成长起来的,从“少共国际师”到“十万青年十万兵”再到如今的百万大军,有多少的少年投身其中,又成了滚滚的浪花中的一朵。
失去战友的悲痛,不会只有这么一次,甚至不是每次都有时间给你去感伤、去缅怀。这一关,必须过,却也只能让他自己过!
过了,便是响当当一个兵!
没过......
梅生缓缓蹲下了身子,捡起了伍万里身边的三八大盖,对着还在哆嗦着的伍万里轻声说道:“军人,不能把枪放地上。”
听着梅生的话语,伍万里慢慢抬起了头,一张小脸上依旧满是血污,一双小眼睛看了看梅生,又随即落到了那杆三八大盖上。
左手赶忙将枪抱在了怀里,而这枪入怀中,似乎也给慌张的伍万里增加了一丝的安全感。
看着手里头带血的项链,伍万里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跟着张小山一起爬上车顶,欣赏那长长的军列的快乐,一起在车站站台狂奔,看到一具具死尸时的恐慌,还有整训时被雷爹骂的狗血淋头,训得汗流浃背的一幕幕......
还有,那血肉模糊的一瞬间......
“指导员。”伍万里又慢慢抬起了头,看着身边给自己递过枪的梅生,仿佛终于找到了倾诉地对象,只是心中的悲切却是不知该怎么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