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克莱蒙小姐的头发是红棕色。
眼前的女?子却有一头浓密漆黑的长?发, 皮肤也不像克莱蒙小姐那?样贫血似的苍白,而是如同百合花瓣一样, 是一种生机勃勃的白皙。
然而,她的眼神却跟克莱蒙小姐一模一样,会伸爪子挠人的野猫似的,灵动而狡黠。
弗洛拉喃喃说:“上帝保佑……克莱蒙小姐,真的是您吗?”
薄莉微笑说:“玛尔贝他们呢?”
弗洛拉听见这话, 倒吸一口气,眼泪立时涌了出来:“克莱蒙小姐,真的是您……我好想您……”
说着,她像受委屈的小女?孩终于?见到家长?一般, 扑进薄莉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旁边的员工看得目瞪口呆。
他不知道波莉·克莱蒙是谁, 只知道这名字在歌剧院是绝对的禁忌。
半年前,一位男演员在休息室看报纸时,忽然嘲笑出声:
“你们看这女?的, 把一群丑八怪聚在一起, 让他们藏在屋子里?吓唬别人……这种拙劣的把戏,居然让她赚到钱了!纽约那?边还?有人叫她‘企业家’!”
有人随口接话说:“也许不止藏在屋子里?吓人那?么简单吧。”
那?位男演员怪笑一声:“肯定的,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花钱让别人吓唬自己?……我看, 这女?的多半是做皮肉生意的。”
这样的闲聊, 在休息室再常见不过, 笑笑就过去了。
然而当晚,那?位男演员上台表演幕间芭蕾时, 不知怎么,舞台忽然变得像抹了油一样打滑。
他无知无觉地?跑上台,面?朝观众,表演了一个?大跳,半空中肢体柔韧而舒展。
下一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他滑倒在地?,当场摔断脊椎,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据现场的置景工描述,那?位男演员的脖子摔得特别厉害,白花花的脊椎都冒出来了,场面?十分恐怖。
后来,又发生了几起类似的事件,无一不跟“波莉·克莱蒙”有关。
有人说,波莉·克莱蒙是剧院幽灵的妻子,他们在歌剧院这样议论幽灵的妻子,当然会引来幽灵疯狂的报复。
从那?以后,这名字就成了歌剧院的禁忌。
弗洛拉是歌剧院里?少数几位能跟幽灵说上话的人,应该也知道这一禁忌。
然而,她却管眼前的女?子叫“克莱蒙小姐”。
问题是,波莉·克莱蒙已经去世三年之久。
难道眼前的女?子不是活人,也是……幽灵?
员工吓得脸色都白了,后退一步,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大厅里?也响起一阵惊疑不定的议论声,纷纷朝她们投来探究的眼光。
弗洛拉这才回过神,抹干眼泪:“克莱蒙小姐,来不及了,舞会快要开?始了。”
薄莉好奇问:“这舞会到底是干什么的?埃里?克人呢?”
弗洛拉一听到埃里?克的名字,就一阵颤抖:“我不知道……没人知道他在哪儿,也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她光是想到那?段时光就害怕,“您不知道,自从您离开?后,他就彻底疯了……他跟尸体待了整整半年!”
说完,弗洛拉才想起所谓的“尸体”就是薄莉本人,立刻嗫嚅着道歉:“克莱蒙小姐,对不起……”
薄莉却摆摆手,说:“没事,我知道。”
弗洛拉抬眼望向薄莉,很想问“您不害怕吗”,想了想,又把这话咽了下去。
就像埃里?克对薄莉的尸体流露出古怪的依恋,相信她会还?魂回到他的身边一样。
薄莉也不会害怕埃里?克的诡异行径。
弗洛拉害怕埃里?克,这份恐惧可能永远都不会消散。
但不得不承认,他和克莱蒙小姐是天?生一对。
薄莉说:“先进去再说吧。”
受薄莉的态度感染,弗洛拉也渐渐镇定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牵起薄莉的手,朝大堂走去。
就在这时,所有灯光骤然熄灭,金碧辉煌的大厅顿时陷入黑暗。
人群中泛起一阵躁动不安的嗡嗡声,如同一群受惊的蜜蜂。
黑暗中,弗洛拉颤抖的声音在薄莉耳边响起:“……他来了,他来了……”
薄莉看向大楼梯的方向,有那?么一刻,听不见任何?声响,只剩下血流剧烈撞击耳膜的轰鸣。
光线昏暗,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大楼梯上方,站着一个?高大得接近可怖的身影。
下一刻,一个?熟悉的冷冽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诸位,晚上好。”
——埃里?克的声音。
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薄莉耳根传来一阵灼烧似的刺痛,心脏几乎跳到喉咙口。
她不由自主地?分开?人群,朝埃里?克的方向走去。
“我请你们到这里?来,”埃里?克的声音听上去冷漠而倦怠,“并?不是为了举行化装舞会,而是为了确定一件事。”
她往前走的同时,人群也在互相推挤,再加上埃里?克这话引起了公愤,不到两秒钟,她又被愤怒的人群推回原位。
有人高声训斥道:“幽灵,你究竟还?要装神弄鬼多久?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埃里?克似乎淡淡地?笑了一下:
“德·罗齐尔先生,你以为熄灯之后,我就认不出你了么。既然你如此迫切地?想要跟我同归于?尽,那?我不妨成全你——请问你的夫人,是否知道,你为了情?妇卖掉了自己?继承的土地??”
话音落下,一片哗然。
罗齐尔家族虽然不算古老,但跟很多显赫的家族都是姻亲关系,尤其?是大名鼎鼎的拉罗什富科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