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莉眨了下眼睫毛。
他盯着她的?眼睛:“这是?你之前送给我的?婚戒,我从尸体上摘了下来,一直带在?身上。”
薄莉呼吸一顿,心脏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
她从来不是?那种会特地留下某样东西?的?人,戒指丢了,再买就是?。
物品于她,并无特殊的?意义?。
埃里克却显然不是?她这样的?人。
他留下了她用过?的?每一样东西?,甚至包括她住过?一段时间的?房子。
假如她没有回到十九世纪,新奥尔良那幢别墅,也会一直矗立在?原地,花园围栏上的?黄铜牌,也会永远只有她和“神秘商人”的?名字。
他的?外表强势可怕,内心却敏感得惊人。
但就像之前说的?那样,薄莉喜欢的?是?他的?全部。
不管他多么敏感,她都喜欢。
她不觉伸出手:“那你要给我重新戴上吗?”
“戴上之前,”他说,“我想说一些话。”
薄莉有些好奇他会说怎样的?情话:“你说。”
然而,他开口第一句话却是?:“你知道?,我是?一个卑劣的?人。”
薄莉愣住。
“假如达洛加没有出现,我本?来打算一辈子把你关在?这里,”他说,“或许,不会有一辈子那么长。中途会因为你的?恳求而心软,让你回到地面上……但一开始,我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他闭了闭眼:“我的?爱并不光明正大,相反,卑劣至极。”
“达洛加不相信我们?是?夫妻时,我甚至想过?,带你去他的?面前炫耀……想让他知道?,我有这么好一位妻子。”
但他没想到,薄莉居然于无形中满足了他这一隐秘的?心愿。
对上达洛加震惊目光的?那一刻,他简直兴奋得头皮发麻,手指也轻颤起来,差点攥断手上的?银制餐具。
达洛加一直说他是?未开化的?野兽。
也许,他真的?是?野兽。
只有兽类,才会热衷于宣示主权,炫耀配偶。
然而,薄莉并非野兽,她理应拥有更好的?,更像人类的?……爱人。
她也不该住在?这样阴冷潮湿的?地方,而是?更加温暖,更加舒适的?寓所里。
直到现在?,他的?心里仍会生出一些过?分?阴暗的?想法?。
尤其她朝他露出脆弱的?脖颈时,他不止一次想要咬断她的?咽喉。
那种暴力尖锐的?想法?,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就像每次攥住她的?手腕时,他都会感到不可言说的?战栗,想要攥得更紧一些,直到她的?骨节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他为自己卑劣的?本?性感到耻辱。
可是?,他说这番话,是?为了劝她离开么。
当然不是?。
这段时间,她已经无比了解他的?本?性。
他又何尝不是?。
他真正想要听见的?,是?她的?肯定。
过?去十多年,无人偏爱他,无人正视他,无人愿意听见他的?心声。
但是?,薄莉肯定会偏爱他,肯定会正视他,肯定会听见他的?心声。
他从来不是?一个自信的?人,即使得到她的?爱,也总是?惶恐不已,焦躁不安。
哪怕她已经这样爱他,他也从未睡过?一个好觉,每过?一两个小时,就会睁开眼睛,确定她是?否还在?他的?身边。
但他逐渐开始确信,薄莉是?爱他的?。
这也是?他荒芜的?人生里,唯一可以?确信的?存在?。
薄莉歪头,看向埃里克。
她坐在?椅子上,是?俯视的?角度,目光却温和清澈,不带任何俯视的?意味。
“你知道?我会说什么,”她的?语气轻快又柔和,“我爱你,包括你那些卑劣的?想法?。”
“你说,你想向达洛加炫耀我,是?一种卑劣至极的?想法?,我可不那么认为。”
埃里克一顿,抬眼看她。
“因为我也想向他炫耀你。”她说,“这怎么能算卑劣呢,只能算是?人之常情。如果你把我藏起来,或是?在?他面前,跟我撇清关系,那才叫卑劣。”
埃里克闭上眼,头微微垂下,鼻梁抵住她的?手背,呼出的?气息又热又急。
……果然,她肯定会偏爱他。
这时,薄莉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来吧,给我戴上吧。”
于是?,他直起身,把那枚纯金婚戒,推到她的?无名指上。
烛光下,戒指折射出几?缕粼粼金光。埃里克盯着那枚婚戒看了片刻,垂头,吻上她的?指尖,沿着她的?手指,一路吻过?戒指、手背、掌心……然后,两手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倒在?地,俯身,覆上她的?唇。
吞吐呼吸,唇舌交缠。
薄莉含糊提醒:“你还没有说爱我呢……”
“我爱你。”他低声说道?,呼吸已滚烫得接近沸腾。
·
一个月后,薄莉搬离了湖滨寓所。
这一个月里,她脑子空空,手也空空,看着埃里克选择房屋住址,规划装修,计划搬家。
中途,她还嫌他不够忙似的?,抓住他的?领子,拽着他去储藏室,表演之前是?如何用那些东西?“思念”她的?。
结果就是?,储藏室的?空气变得浑浊不堪,东西?全部脏得一塌糊涂,只能扔掉。
从储藏室里出来,薄莉一直心有余悸,两天?过?去,都还能感到那种被凿开到极致的?感觉。
走?路时,也总觉得会有什么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