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他打断她,语气粗鲁,胸腔也一阵激烈起伏,“我?说了,不需要。”
薄莉不再作声。
埃里克重重闭了一下眼睛,不明?白为什么薄莉每一个字都能激起他的怒火,令他的理智濒临崩溃。
愤怒到极点,他厌恶地发现,自己居然起反应了。
有那么一刻,他对自身的厌弃感攀升至顶峰。
他一向厌恶自己的身体——脸、手、声音,也厌恶自己的呼吸、体温和身高。
然而?,就像是要跟他作对一般。
他只需正常进食,身高就会不断增长?,变得像怪物一样高大强壮。
如果没有碰见薄莉,他更希望自己长?得骨瘦如柴,没有任何存在感。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开始想让自己的身影笼罩她,让自己的手触碰她,让自己的声音环绕她。
到后?来,甚至想让她感知自己的呼吸与体温。
昨天晚上,他想法最为极端时,甚至想让她感受那种黏凉的触感,用那种咸涩的气息标记她。
他被这些想法搅得心神?不宁,呼吸粗重,感觉自己实在令人恶心。
于是,当?薄莉再度靠近他时,他几乎是应激似的呵斥道:“离我?远点。”
薄莉离开后?,他又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
这种空落落的感觉,迫使他去?逼近她。
……占有她。
这是米特的用词。
如此肮脏,如此龌龊。
埃里克没想到这词会钻入他的脑中,形成一片混沌的阴影。
薄莉见他的眼眶不正常地泛红,似乎因她的话产生了极大的情绪波动。
她正要让他别放在心上,他却迅速调转马头?,用靴子踹了一脚马腹,离开了。
薄莉的表情几分无辜。
她确实是想气气他,但没想到他这么禁不住气。
她抖了抖缰绳,又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回到了别墅。
艾米莉、玛尔贝和弗洛拉正在打扑克牌,弗洛拉性格活泼,声音尖利,整幢别墅都是她的笑?声,艾米莉跟她们待在一起,脸上笑?意都多了不少。
索恩则在跟西奥多学认字。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薄莉发现,西奥多的本?性不坏,只是长?得太高,又不善言辞,看上去?让人敬而?远之。
薄莉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刚要上楼洗澡,西奥多叫住了她。
他走到她的面前,两米四的身高极具压迫感。她必须完全仰头?,才能看到他的下巴。
“克莱蒙小姐,这个……”西奥多蹲下来,拿出一个礼盒,“送给你,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薄莉惊讶:“怎么了,你要离开吗?”
“不,不是。”西奥多低声说道,脸庞微红,“就是想要送给你。一开始,我?对你态度不好,是因为我?以为你和特里基、博伊德是一类人……但这段时间?,你为大家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你是个好人,真正的好人。很?抱歉,之前误会了你。”
薄莉想到西方的习俗是当?面拆开礼物,于是说:“没关系,我?可?以拆开看看吗?”
“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西奥多说。
打开礼盒一看,里面是一顶宽檐帽子,上面镶着洁白美丽的白鹭羽毛。
薄莉微怔,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白鹭羽毛非常名贵。
只有少部分贵妇,才戴得起鹭羽帽子。
西奥多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这是我?在沼泽地里捡的,猎人可?能被鳄鱼吓跑了,或是看到了更加名贵的鸟儿,就把白鹭丢在了那里。我?很?幸运,在鸟尸腐烂前,割下了它的尾羽。本?来想拿到市场上去?卖,但想到你对我?……我?们那么好,就送到裁缝那儿做了一顶帽子。”
薄莉怕他以为自己不喜欢,摘下头?上的帽子,戴上这顶鹭羽帽,在下巴系上绸缎帽带,朝他一笑?:
“谢谢你,我?很?喜欢。”
鹭羽薄而?轻柔,如同白色的轻纱,衬得她的眼睛灵动而?高贵。
西奥多不敢多看,站起身来:“你喜欢就好。”
然后?,他对她点点头?,继续去?教索恩认字了。
薄莉没有多想——艾米莉、玛尔贝和弗洛拉看到她的鹭羽帽子后?,围上来对她一顿夸奖。
薄莉立即把西奥多的异样撇到脑后?,沉浸在夸赞声里,有些飘飘然。
回到卧室,她揽镜自照,感觉自己确实很?漂亮。
于是,把那顶鹭羽帽子锁在了衣柜的最上层,准备重大场合再拿出来戴在头?上。
洗完澡,薄莉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就睡了还记得刚穿越那会儿,她最害怕的就是半夜听见脚步声——不知道埃里克是否会用匕首把她叫醒。
谁知,渐渐地,她居然开始期待埃里克半夜来到她的房间?。
不知是白天受刺激太大还是什么,一连两个晚上,他都没有到她的房间?里来。
倒是她预测的报道出现在了报纸上。
那天早上,她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漱口,费里曼大娘的嗓门就响了起来:
“——克莱蒙小姐,报社的记者找上门来了,说有要事要跟你商量!”
薄莉披上一条围巾,坐起来:“让他进来吧。”
记者就这样闯入她的卧室,手上拿着一张报纸:“克莱蒙小姐,您说的报道出现了!”
薄莉示意他冷静,接过报纸一看。
那是本?地报纸的头?版,标题用的是大写黑体,十分引人瞩目——“使绅士疯狂的马戏团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