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欢黑暗。
如果有电灯,她会在傍晚的时候就打开;如果没有灯,她会在灯盏里注入灵力,将整个空间映得亮堂堂。
但是,今天没有灯。
微蓝的天光只薄薄贴住天空,屋里光线昏暗,家具成了黑色的轮廓,在冰冷的空气中静静伫立。
最亮的光源成了明月手上的灵光。
她有些看不清,使劲眨了一下眼,却令额角一滴冷汗落下去,正砸在茨木的伤口上。
原本可怖的贯穿伤已经消失,但血肉尚在生长。
那滴汗水一落下,就立即和血液溶在一起,消失不见。
他的肌肉也即刻抽搐了一下。
明月将手里的光挪过去一点,才抬头看他,说了长久静默以来第一句话。
“抱歉……疼吗?”
他的脸在朦朦光晕里。
明月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得见那双暗金色的眼睛,牢牢锁定着她的方向,却又像在不断轻颤。
“嗯,汗水会刺激神经,想必是有些疼的。
”明月垂下眼,也让长发遮住发白的脸,“抱歉,我会注意。
”
宽厚的手掌拂开她的头发,哆嗦着贴上她的面颊。
掌心的粗粝,一部分是皮肤在战斗中磨砺出的纹路,还有一部分是结痂的血。
“明月……够了……够了好不好?”他艰难地呼吸,如同下一刻就要哽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已经全好了!”
“还有一点。
”
“那都是皮肉伤!放着不管,明天就会好!不值得你浪费——浪费——”他无法吐出那个可怕的词语。
无论做什么事,都需要付出代价。
对普通人而言足以致死的伤势,如果按部就班地治疗,凭她的力量,大概要花费两周。
但是,如果强求立即治好,也不是不可能。
只需要她将生命灌注进来。
“我不会死啊。
”明月平静至冷漠,“有契约在,我不会死。
茨木,你刚才不也是这么对我的吗?”
“但是你会痛的!这种伤很痛的!我知道很痛!”他嘶吼出声,既怒又痛,但即刻他又低声哀求,“明月,真的可以了……你会更痛的,明月……”
再怎么浪费生命也死不掉。
所以代价变成了,损失多少鲜血,就承担多少疼痛。
如果一定要量化,应该比茨木本来的伤势更痛一些。
明月漫不经心地想:不过,“疼痛”这种东西真的能够量化吗?
她没有反应。
她没理他。
治疗还在继续。
血还在流。
“明月……”
茨木呆呆地看着她。
不是不想抗拒,不是不想阻止,然而每当那狂呼怒号的情绪就要爆发,他就会想起她的威胁——她居然用生命来威胁他!只需要她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是认真的。
她怎么敢……她怎么能……
他是如此地……如此地……如此地珍惜她,她却将他如此珍视的生命——浪费在这种可有可无的事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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