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莲蓬,形象与现实相去甚远,诸多细节均被略去,圆鼓鼓的花托往往被平面化,甚至简化为三角形状,滚圆莲子也被提炼为两三条短弧线。在黑色花托衬托下,明如珠,润似玉。
不由感叹道:如矿出金,如铅出银!
笔法墨色看似简单,实则源于多年艺术实践的洗炼之功,洗去的不仅仅是艺术语言中的杂质,更重要的是洗去心中的杂念和世事的喧嚣,还人以清风朗月般的审美时空。
荷花往往占据画面边角位置,以修长的荷柄承接,此外别无一物,大片虚白,干净之极。
大量留白给人以亦天亦水亦雾岚的朦胧感,闲适宁静,似乎时间已然凝固,荷塘中另有一个不受世事惊扰的彼岸世界。
再次闭上眼睛,用心聆听之下,空白之中,一片空明,透着淡淡的光线、轻微的和风,沉寂之中尙可听到淅淅沥沥的细雨声,滴落在青白荷叶之上。
正如庄子所说:听之以耳,莫如听之以心,听之以心,莫若听之以气。
这是一种天籁之音,宁静之中的声音,侵入人的灵魂深处。
正如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中描绘的场景,你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外无世界,内我自我,完全沉醉在一个时光凝固的荷香世界中。
这张墨荷还好,八大最令人震撼的还是鸟和鱼。拿出另一张,上面所画的无论花鸟,还是鱼虫,十分夸张,怪异之极。
甚至将鸟和鱼的眼睛画成白眼向人,以翻白眼的状态来表现孤傲不群、愤世嫉俗的性格,从而创造一种前所未有的花鸟造型。
看完只有一种感觉:
一枝一叶尽是骨血,一花一鸟皆是悲啼!
同为四僧,更是明代遗民,石涛与八大山人有着相似经历,但两人却有着不同的心境。
两人年龄之间相差十六岁,并不是一代人。甚至还有传言说石涛是八大山人的侄子,其实不然。
由于历史或者说是身份限制,两人之间交往并不是太密切,多以书信来往,但对彼此都十分的欣赏,相互推崇
比如故宫有张《兰竹图》,八大绘画的兰石,而石涛画下竹子,更是有八大作画,石涛题诗。
更有传言石涛曾经向八大求画,名为《大涤草堂图》,但尺幅太大,房子太小,无法悬挂,便再次向八大求画。但两幅书画真品,并没有流传下来,不知所踪。
相比石涛,八大山人更有悲**彩。人生八十年,前二十年在明,后六十年在清。
曾是大明的王孙,20岁之前锦衣华服,考过大明秀才,经历明清易代的天崩地裂。
生死关口,从皇家宗室沦为朝廷命犯,为逃命保命窜伏深山老林三年之久,最后逃禅削发为僧。
十五年多在进贤介冈灯社,十二年在奉新耕香院,做三十余年和尚,在禅林寺庙里静寂修习,青灯古佛,也化解不了心中压抑郁闷之情。
56岁回到南昌,孤独终老,最后居然饿死在家中,可谓悲情一生。
鲁善工长叹口气,都说性格决定命运,其实命运也塑造性格。如果没有这种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也不会成就八大山人的独特艺术魅力。
更元四家的洁癖之王倪瓒一样,堪称史上三大画面最干净的画家。
元代倪瓒,明代徐渭,清八大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