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旭一套棍法堪堪舞完,跃回他大叔爷身边,心不跳气不喘地问道:“大叔爷,那第二件呢?”
赵无量轻轻拍了拍膝,藉这一下收摄心神,喉中还是有些微哑地道:“第二件,就是大叔爷的礼物了。嘿嘿,大叔爷可比你三叔爷讨巧的多,全没他费的那么多时间力气,就是给你讲一段故事来听听。”
赵旭眼中又是一亮,比刚才得了一条好棍还欢喜。——赵无量心中也知赵旭最喜欢听他讲故事了。也是,这一位江湖故老,一生遭变,康健至今,其见闻之广之杂,只怕天下无出其右了。一样故事,在他口里讲来,自然就别有迭宕起伏之致。因为他不只是讲故事,其中之风物人情、细节琐屑,经他一双老眼一描,其间人情百态、世情物理也就呼之欲出,那都是他这么多年反刍而来的经验与角度,让听者不由不长见识,听完后不由不会一抚额头、想:“啊,事情原来是这样子的,人生、原来……还可以这样子看的。”
赵旭已挨在赵无量身边坐下,笑道:“大叔爷,今天讲的又是什么秘闻?快快讲来、快快讲来。”
赵无量慢慢呷了口酒,才缓缓道:“你猜呢,是什么?——要说,咱们还是从骆寒那趟镖开始讲起吧。”
赵旭果然睁大眼。——“镖?”
——“骆寒?”
他年轻的心中一阵激动,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对那姓骆的少年如此感兴趣。赵无量望向城墙外的江水,心中也似有一种激动慢慢升起,缓缓道:“你知道,这趟镖虽是骆寒劫的,但并不是他要,他其实是送给一个人——淮水之上、有助之庐、易以为姓、敛以为名——他要送的那人就是号称——‘谁知淮上一杯酒,能醉天涯万里人’的易杯酒。”
顿了一顿,赵无量道:“旭儿,你知道易杯酒是谁吗?”
赵旭摇摇头,这个名字他确实生疏,一向很少听到。赵无量一叹道:“这个名字你一定要记住,他是个堪为帝者师的人物。其实我对他了解也不多,只知道,他必出身世家,变乱之后,以母姓为姓,游走江湖。十七岁时,就到了淮上,接下了王通死后留下的乱摊子。我想,他小时的经历一定很不幸,所以,凡是他认为有价值的,他就是拼尽全力也要护住。淮上大局,这七年来,也确是靠他努力弥缝,才得以苦苦支撑,也才会有今日这来之不易的平静局面。襄樊楚将军、苏北庾不信、河南梁小哥儿,得他之助,也才得以支撑不倒。他的名字除了淮上一带,江南倒少有人知闻。他和骆寒相识应该很早,两人都不过十四五岁年纪,陌路相逢,偶然相晤,却由此倾生一诺,不离不弃,这种交情,就是在义字当头的江湖之中,只怕也极为罕见。旁人只从这次劫镖事件中,才知道骆寒居然肯冒袁氏兄弟之凶焰,置天下大不讳为无物,为他送上了二十余万两银子,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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