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萼瑛脸上的肌肉一块一块地僵硬下来,田笑只觉得自己都看到了她面上肌肉一块一块铁一样的凝定的过程。
她冻住了表情,可冻不住眼神。她的眼神中渐渐升起狂悍,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冷哼道:
“他、们、想、的、吧!”
——擂台上的比拚这时已只剩下最后一个位置。
这最后一个位置的争夺已趋白热化,台下的泥土正吐出整整一天太阳泄下的积热,可一阵骚动却从场子的最边缘传了过来,不一会儿,弥满全场,以至台上的嗔莺叱燕,几乎要白刃见血的争斗一时都无人看了。
一时只见人人回头。
铁萼瑛与田笑也受到感染,终于忍不住回头去看。
却见一辆彩车,不是从大路上、而是从田野里缓缓驶来。
它从西方而来。
只见那面,在地与天的交界处,初出的麦茬正以青青的嫩意捧承着斜阳的余彩。那方向没路,那车子却是一路碾过麦苗青青,就这么在麦田中破青而来。车厢两边同时不断地撒出些细小银钱来,亮晶晶的闪,似乎在跟着弘文馆比阔,似是在补偿着农人的青苗钱。
——那辆车子极其华丽,虽相距还远,已让人感到它的朱彩蜚然。
场中的人这时都看到了,那祟光泛彩的车子借了斜阳的余辉,把自己更做了进一层的妆点。人人几乎同时联想到了一件事:这就是那辆嫁车?邪帝为了它甚至不惜砸毁了皇太后的御辇!可它怎么敢来,弘文馆排出彩擂,武英殿环伺左右,可它居然真的敢来!
天色已是迟暮。
彩霞方浓,仿佛天机织锦,那文彩早胜过人间五彩。
而那帝女花,而那迟慕晴,竟真的趁着迟暮之晴;架着一架嫁车,如此逶迤地款款走来……
人人的心头几乎都想起了这个名字。
人人都为这名字拢乱了心绪。
——她与古杉间的事,其实没几人知其周详。但那故事,却借了他们的光彩,在江湖中已流布如一场传奇。
擂台上的争斗胜负已分,可这一场的胜出却已无人喝彩。
得胜的那个女子看着那好容易争夺来的最后的一个位置,那是主擂上十二把蒙着锦缎的椅子中的最后一个空位,可惜连她的师友都已注目场外。没有人关注她,一时也无人宣告胜负,司礼之人都出了神失职了,那女子怨忿地望向场外。只觉得那辆车子从天际驶来,车轮辘辘,似乎转眼压碎了她好容易得之的珍宝样的声名,让她的脸上一时忌刻,一时茫然……
副台上的郝婆婆几个人却同时面色凝重起来。隐于暗处的过千庭与他手下弘文馆中的人,还有密密布防的武英殿的人一时也面色凝重。人人都知道“邪帝”是个什么样的人,人人也知道“帝女花”又是什么样的角色,他们即敢出现,那显然就有备而来。他们一时想到的竟不是攻击,而是如何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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