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厌纠缠不休的对象,那大概是唯一一次纵容和宽厚,但对于注定要分别的情侣,心软大概也是利刃。
她没有生气,只是摘了自己手腕上他送的手链,塞在他掌心:“好好休息,再……哦,以后就不见了。”
她起身的时候,他扣在她手腕的手攥得更紧了些,他略抬眼看她,一双丹凤眼冷淡阴沉。
和他平日里温和斯文的样子大相径庭。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她突然有些厌倦,那厌倦直白挂在眉眼处,垂目看他:“季闻识?”
她只说了三个字,略微上扬的尾音含着几分警告和不耐。
他手指蜷缩了一下,脸色近乎惨白地侧过脸,似乎是想到她对她的前任们都是如何绝情,如今她能保持这样的体面,已经是很看重他了。
他为自己这摇尾乞怜的样子感到悲哀,闭上了眼睛,吐出一句:“滚吧。”
他最恨她的时候,也就说了这么两个字的重话。
唐不悔当然也记得。
干净纯白的病房,他脸上因脆弱而生出惊心动魄的美,那张脸她还是很喜欢的,情动时也曾小心捧在掌心细细啄吻品尝,即便到了分别说狠话的时候,看到他因痛苦而颤动的眼睫,那狠话听在耳朵里,反而惹出一阵唏嘘和心疼。
但她还是转了身。
她的名字是母亲取的,不悔,要她拿得起放得下,永远不要留恋已舍弃的东西,这是她记事后便始终贯彻的准则。
如果那天她回头,大概会看到他追在身后的目光,但她没有,好像毫无眷恋。
只季闻识自己知道他是如何静静凝视着那个背影,觉得陌生到了极点,她浑身上下有着极柔和的气质,总是能很轻易地俘获人的好感,可那时看着,却觉得她像冷血动物化身的恶魔,柔软的腰肢下是冷得像冰的血液,身上每一处都藏着刀锋,靠近了就会被割得鲜血淋漓。
那背影刺得他眼睛痛。
他掌心覆盖在眼睛上,压下汹涌的恨和浓烈的不甘心。
那恨意是如此绵长,隔着七年的时光,仍旧埋在他眼底。
“季总,您找我?”总裁办公室很大,过两扇门才能见到他,厚重的地毯吸掉一切的噪音,她轻手推开内门,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更多是从容和坦然。
他就这么冷冷看着她,镜片下的目光是沉积了七年的寒霜。那些暗沉的心事早在岁月的熬煮里凝成带毒的汤汁,一遍遍浇灌淬炼他的心脏。
他曾经无数次想象过重逢的画面,幻想着如何报复她的狠绝和无情。
可当她穿过漫长的七年,重新站在他面前,哪怕他早已经不是当初无能为力的年纪,可仍旧感受到一种难以承受的惊痛。
爱真是个让人绝望的东西。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他哂笑,脸上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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