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房内阁的门打开,师父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我俩杵在花丛间,略显吃惊。又见我脸庞上泪光盈盈,他张口欲言,却终究一语未发。目光继而转向天象,良久不语。
“罗老师?”天象一径地开心,仿佛如释重负,“您快来看看,晓枫不知怎么了,我劝都劝不住!”
“你先回去。”师父向我走来,一面随意吩咐天象。我感到他的目光凝固在我脸上,我勉力忍着胸腔里的啜泣,禁不住身子一抽一抽。我不想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
“哦!”天象担忧地看我一眼。虽然听得罗老师如此吩咐,使他的表情有些诧异,但他还是依言向门口走去。
尽管隐隐料得事有蹊跷,他仍是如当年般唯命是从。我的心里滑过一丝失落。我其实是盼他此刻能拒于师命,能对他说:“不如我带她走。”
临去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再看我一看。我泪眼婆娑地回视他。许是被我的泪光打动,他终于决定有所反应,我看他扭过头去深吸口气,转而面对师父道:“她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山庄吧?”
师父不发一言,不待我反应,已伸手抚上我的脸,当着他面揩去我的泪水。
天象周身一震,终于明白过来,掉头就走。玻璃门喀地一声合上了。
听着花房门在我身后合上的声音,我周身一颤。我想到了当年初被禁锢于此,两扇大铁门重重闭合的声响。当时,天相缓钝迟疑地在门外上铁链,那清晰的锭鎯作响就这么爬上了我的心墙,爬进多年的梦魇。直到今时今日回想起时,仍是组成我不解与屈辱的篇章。
他又探知了我的心思,手掌已轻拢上我肩头,眼神直直地望我,拇指摩娑着我的肩腹。我能感觉他掌心的温度沿着两臂爬上肩胛,向颈项延伸。隔着薄薄的几层棉料,我重又站在这囚禁过我整个妊娠期,生下了一对宝贝女儿的石屋所在,被那曾令我百读不得其解的始作甬者,半拥入怀。
我与他的关系中,他一直如神祗般高高在上,主宰着一切。
我暗自叹息,脱却他的手掌,向大片的凤凰来走去。它们真的很美,在这四季都温暖如春的花房中被培育得尽心竭力,傲慢不可方物。我抬眼望去,四面墙壁上巨大的落地镜中,炽热的花团将我的脸印衬如朝霞扑面,霏云缱绻。
他跟随我身后,见我赏花赏得失神,柔声道:“进里面看看。”
我随他走入花房内阁。身得其中,竟是另一般室外桃源的光景!除了凤凰来,这里还移接了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大大小小的鸟笼挂在伟岸的热带树上,五颜六色的鸟雀上蹿下跳。惟有雪白的鸽子在丛间来去自由。他牵着我手,沿着卵石铺就的小径穿过潺潺欢快的人造溪,踏过木桥,走上位于中央的五角亭轩。亭轩位置很高,从上面可把整个花房尽收眼底。可是立刻攫取了我视线的,却是位于亭下东南角的一处秋千亭。我顾不得听师父细述各类花鸟的出处,径直奔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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