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秋千亭,好似随时准备迎接一场婚礼的采景。秋千座位很宽敞,是为双人设计。扶手很高,椅背和座面铺上雪白的羊毡和靠枕,不似我记忆中天相所造那座简单的秋千亭,倒像个悬于半空的懒人沙发。我欢呼一声,扑上柔软的席垫。
这是我自小到大最最喜欢的造型。一看到这样的秋千沙发就想躺在里头混沌半日,插上耳麦,捧本老书,偷得浮生闲趣。中学时曾想在自己卧室里弄一个,可惜大人们怕我太过懒惰,始终不允。他们当然是对的。
他扶着秋千,看着我暖暖地笑。阳光从透明的玻璃顶洒下,照得他脸庞一片柔亮。我仰首看他,原本盘踞心头的隐霾立时去了大半。
“师父,过来坐。”我轻轻唤他。他想是没有料到,微微一怔,随即在我身旁坐下了。
他入座的重量导致秋千微微晃动了一阵,这隐约的力量使我的心底突然荡漾出一抹隔世的温柔。我赶紧低下头去,微红了脸。
他以足点地,秋千便悠悠摇摆起来。我躺在由他的力量造成的悠然微醺中,想闭上眼却又不忍错过身上的阳光,另外,还有一丝羞赧,因他也在身旁。
“喜欢吗?”我听见他问。真是明知故问。
“嗯。”
他笑盈盈地看我。我取过身后靠枕,搂在怀里,回报他一朵璀璨的笑容。
一时间秋千亭内又安静下来。我俩谁都不说话。生怕打破了这千年难得一遇的和谐。千摆此时也缓和下来。他想是以为我要睡着了,便不再施力。
我却望向头顶的蓝天。一千年来它都是如此温柔恳切地舒展着,时而白云仓狗,时而一练如洗,在人生的河流上静默着固守自己纯粹的倒影。什么样的经历可以在十世的光阴中镌刻下伤痕?尽管两世的间隔对我而言仅如车前扬尘,几不可闻,但对于他,却是切切实实,一步一步缓缓走来的。
时间,是人类的极限,是命运的尽头,是恩怨情仇的涅磐临界。然而此时此刻我却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为了我,将这极限踏在了足下。这个人是罗玄,是PAUL,是属于前世或今生,又有什么分别呢?他终究是那个为了我,敢把时间都践踏个淋漓尽致的人。
我扭头看师父。他的脸色因服用了不老酒而无法选择地永远红润亮泽,即使心如死灰的时候,那宿命般倔强的健康红润也会始终盘踞不下,生命本身已变得毫无意义。 时间把当年的神医丹士变成了我记忆中的一张画,他永远只能是如今这幅模样,再过千秋万载也是如此。我看着那张年岁恰如我为他绣下腰带,情愫暗许时的容颜, 他的黑发,他的体肤,他的眼神他的笑。人面如昨,心,早已辗转千回。泱泱红尘之中,却是为寻一个终点,那终点,便是我聂小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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