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射的阳光刺进我眼,我突地视野一黑,栽倒下去。
醒来时PAUL在我身旁,他也是数小时前刚能起身下床,听说我病倒,又急着来看我。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冰岛恶劣的自然环境把他的雪白肤色染镀上一层浅浅的古铜,肌肉因繁重的工作量而愈显坚实。
我俩抚摸着彼此脸颊,一时劫后余生、相顾无言。
“Thanks a lot for taking me back here, captain.”(多谢您带我回帐篷,队长。)晚餐时我向队长道谢。
“Well, you did it twice, honey.”(用不着谢我两次,亲爱的。)胡鬤密布如灰猩的队长举起酒瓶一口干了,“It’s my job.”(这是我的工作。)
我愣了一秒,他今天救我回营地,我这才第一次谢他,怎地说是两次?
“But I have to remind you guys of principles to survive here. From now on, never get access to the debris without any professionals and equipments......”(但我今天要跟你们说说如何在这儿能保住小命,今后,没有专业装备和陪同,任何人不得进入废墟。。。)
队长一边啰嗦着,将空空如也的酒瓶放进身旁的回收袋,一边转身去便携式冰柜里又掏出一瓶啤酒。
我心里突地一激灵,他从地底救我与PAUL回营地后我只谢过他一次,他刚才说的那次与我说的那次不是一回事!
“Did you get me back in camp from shore today? Did you?”(今天是你把我从海边带回来的吗?是你吗?)
我突地激动起来。
“Well…we spent all the day on the debris…any of your guys ever came to shore today?”(我们一天都在废墟上搜人...嗨,你们,今天有人去过海边吗?)
队长问其他人,大伙儿纷纷摇头。
“Camp fridge works pretty bad, where shall we put the stuff from shore?”(营地的冰箱糟透了,咱们钓了鱼往哪儿放?)一名水手出身的本地队员啜着酒瓶口笑着摇头道。
我从长凳上一跃而起:“你们谁看到我回来的?!什么时候?!”我激动之下竟连英文都不会说了。
“Scully,”PAUL看我的目光充满疑惑:“你已经在帐篷里待了一晚上,我以为你下午就回来了。”
其他人也都诧异地看我,显然没人在意我今天去了哪儿,又是如何回来。
“Did you see my professor around today?!”(你们今天在附近看到我教授了吗?!)我几乎对着众人吼叫,大伙儿面面相觑。
“Well, you know it’s hard to predict and we’re still trying…”(呃,这很难说,但你知道我们还在努力...)队长见我神色激动,试图安抚我些什么,我扭头冲进营帐外暮色深沉的天地里。
“Scully! What are you doing?”(你要干什么?Scully!) PAUL在身后叫我,我埋头往下午去过的海滩狂奔,我什么都顾不上了。
“罗玄!”我撕扯的吼叫声在灰蒙蒙的海潮前翻滚:“罗玄你出来!!”只有拍岸的浪花孤独呜咽着回应我的愤怒。
“你这缩头乌龟!!”我气恨交加,对着雾莽莽的海岸线破口大骂:“你又不敢见我?!我又怎么你了?我对你下毒了吗?我喂你金蜥蜴了吗?那滋味儿就这么难忘?!一千年了,你还就知道躲、躲、躲,”
我憋足一口气,转个圈儿把漫骂声传遍四面八方:“你罗玄就是个窝囊废!!~~”
海风揶揄地照刮着送来涨潮的水腥,我环顾四周,悠然一笑,蹭蹭登上最高的礁岩。你不是要躲么?我看你怎么躲。
“罗玄,”我对着扑面而来的潮水微笑了:“你找了这么久才找到我,你还要几千年才能找到我的下一世?”
巨浪掀来,我迎头跃入,绵密的水墙将我圈裹了,身子在浪起造成的狭窄真空里浮动,我闭上眼。
一股劲风刺入水墙将我卷去。脚底踏上坚实地面,我的笑容还挂在嘴角,我的泪水已滑下眼帘。我不睁眼也知道,他永远敌不过我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