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UL...”我对着他寂寞背影,成山成海的湿润愧疚堵在喉头,我没有同往常那样,一闹别扭就逼到他面前去要他承认自己错了,我早已没了这份勇气。
他高大的背影倔强地立着,帐篷里聚光灯下的身线拉了很长,剪影般有力的轮廓侧向一旁,这是我与他相识两年以来、一向最喜欢看他的造型,现在,只有任此刻在时间的刀刃下为彼此的回忆镌刻起弥足珍贵的定格。我的泪水又拢聚起来,曾几何时,我聂晓枫也曾信誓旦旦地与他许下“一辈子”,如今为了正被大伙儿争相盘问如何“死而复生”的师父,我终于要同今生里无辜的爱情道一声离别,人,似乎只要活着,便无法停止伤害与被伤害。
“只要他对你认真就好。”他不回头,沉着嗓门憋出今晚第一句话。
“我不是有意的。”我眼中噙泪,不知为何,爱与不爱,我却从来都逃不开一个委屈的收场。
“你肯来这儿见我,敢下到那么深来救我,我知道你从没忘记。”他深吸口气,调转身来面对我,抿紧的唇角彰显了这个异国男人的勇气和自尊。我双眸氤氲地看他,没有错,他还是那么迷人,他还是那么吸引我,今生今世,纵然我归属了千年前浓墨重彩的回忆,纵然师父强大敏厉的师尊与爱情会将我的心防重地从此占据个寸缕不留,在我聂小凤与聂晓枫的心底一隅,始终都会深藏着这本高大金发的青春日记,一朝得闲,还是忍不住要偷偷翻阅的。
“你找不着家了?”恍惚间,回到了最初,那夜凉如水中金发褐眼的大男孩,明朗的笑容撕开阴霾天空一角,阳光细碎地投下来,温暖了我在男欢女爱和两性履历中一向居无定所的魂灵。我暗咬下唇,转身离开他帐篷,只要这一刻,唯愿这一刻,此生足矣。
离岛的直升机在阳光与漫天雪沫中轰鸣,我与师父走出帐篷时,刚巧PAUL也从一旁走来,六目相杵,三人同时立定了。
师父的右手正揽在我肩头,我尴尬得不行,恨不能一个人先跑开。“Good morning.”PAUL平静地跟我俩打招呼。“Good morning.”师父微笑回应。
“在这儿还习惯吗?”一招之后,师父语调温和,气定神闲地发问,“这里很好,古生物的项目也很有趣,我越来越投入了。”PAUL耸耸肩,九分不卑不亢,一分桀骜不驯。
“喜欢就好,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Scully, 我们会替你解决。”师父说着在我肩头亲昵一拍,俯身一笑,我募地簌动却无法反应,PAUL喉头一紧,终于别过脸去。
“再睡会儿,今天起早了,还要飞十几个小时呢。”机舱里,师父把我拥在肩头。想不到我真的开始跟师父恋爱了,一千年前那么残破扭曲的一段心情,今天终于进化成为有板有眼的一场恋爱。我依言闭上眼睛,“你想的事,这辈子无法实现!”的确无法实现,这不只能挪到下辈子了,他从来都是说到做到。我微叹一声,层峦起伏的白雪地看得人心累。有人说在雪地里最容易迷失,因为白茫茫一片的景致最是虚无,大雪覆盖了地表一切特征,故而人的眼睛就如心一样看不到一件不同的物事,这种症状称为雪盲,一如人心的离失。想我上辈子的心,就是迷失进而冻死在罗玄这片雪白的色彩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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