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丧地回到木屋时夜已深沉,这才发现樊篱内石水缸满了,窗棂前竹帘新卷,屋里飘出弭弭肉香。我一步蹿进去,不敢置信地看到木桌上热气腾腾的烤獐肉,果盘内也添了新色。
我嗫嗫嚅嚅地坐下,目光一寸寸小心描过四周,没有迹象。早已饥肠辘辘的身体容不得我再多矜持半刻,我抓过一只獐腿恶狠狠啃嚼起来。
肥美的肉汁浸淫舌尖,细韧的肉丝碾于齿瑕,酒足饭饱的美好飨满令我身心迅速倦怠起来。迎着窗外秋虫鸣叫,我趴在软草铺就的藤床上静静思考今天的经历。
我对于昏厥前的记忆还滞留在巨大旋转的引擎口,以后如何我一丝也记不清省。刚才一口气登上青峦之巅,纵眼望去,才发现这里竟是一个孤独岛屿,茕茕独立于汪洋碧涛。此岛面积不小,一侧青山碧水人间仙境,另一侧却奇峰兀立灌木深沉,于黄昏黯瑟的光影下生显诡谲。想来是飞机在海上失事,我便被“他”救下,带来了这个岛上。
一念至“他”,我心头一软,又不肯出来见我。如此看来,那日在实验室内得保小命便也是仰仗于他。
七年了。这才想起七年光阴一晃而过。忆得当初在哀牢山的八个年头,千年因果由此而始。如今,八年之痒将近,他终于又来寻我,我与他终究,不避相逢。
一夜无梦。早上睡懒了些,我是想看看“他”如何安置我的早餐。半个上午还是毫无动静,我肚子咕咕,只好自己起身,出得屋外捞水扑脸,返回室内时,桌上顷刻便布满了无花果、山核桃与耶果肉,木壶里晃荡不绝,打开一闻,竟是腥膻雪白的动物乳汁。
我思考了一会儿,明白他是不会现身了,一屁股坐下,大大方方享用起来。
随后的岁月大抵如此,我若呆在室内,三餐便包裹在宽阔藤叶中置于屋外竹架前,我若出门,一回头就闻得屋内横香四溢。这般尽心尽力地避免照面,想来他是铁了心思不要见我的。我叹息。
夜间入眠时,总不自觉看向蔓藤密布的窗棂,幻想熟悉的白衣身影就在苍茫夜色的某个角落里盘亘隐遁。虽然孤独,却格外安心。现如今我心下最担忧的不是自身处境,而是远在中国的父母亲人。得知飞机罹难,我却又不能及时告知他们自己安然无恙,他们该是何等痛不欲生?
一夜,我在竹藤床头辗转反辄。刚才梦见母亲了,不是今生的模样,却是前世的衣装,柳眉入黛,凤目含情,笑吟吟将我发髻挽上:
“小凤长大了,一定是个标致的美人儿。”
我噙着泪坐醒了,身边所有物事都在空难中不见,莫说联系方式不复存焉,就是日常生活细节都成困窘。如今全家该是何等地憔悴绝望?我是家中唯一独女啊!这么一来整个家庭都似毁于一旦!想到母亲的泪眼,父亲的木讷,外公外婆老泪纵横,听得噩耗后的万念俱灰,我再也无法坐立床头。妈妈啊妈妈,您可千万不要做傻事!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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