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到黎池闷哼一声,接着嘴角溢出抹鲜血时,顾意瞳孔微微一缩,心下有些无语。
“操,撑不下去就先歇一歇。”
此时黎池正凝神将全身上下最后一丝灵力调动至指尖,却听得耳边突然一声叫唤。他缓缓睁开眼睛,嘴角还噙着血色时,视线便与木船角落里的小少年深深对上。
顾意脑袋上还顶着黎池的白色云袍,瘦小的身子随着船身的摇晃而抖动,看上去有几分滑稽。但就是这样一个可以说是弱小的人,黎池却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心疼。
对自己的心疼?
笑话。
黎池不动声色地抹去了嘴角的血,而尚辞也因为顾意那声叫唤想要回头看个究竟,但他看见的仍是黎师兄清冷无匹、强大自持的面容。
“师兄,你没事吧?”
“无妨。”黎池敛眸,单薄的白色内衬被他自己唤出的风吹得鼓起,寒风呼呼地往里面灌,切割着每一寸没有衣物遮挡的肌理。“你继续看路。”
只要自己再撑一盏茶的时间,稳妥地过了这段逆水区,接下来顺水而流,黎明时分他们必能回到云梦泽。
尚辞神色中的担心并未消去,他抿唇扭头,只见暗夜渔火点染江水,前方江岸的黑色枝干怪异地伸展至四面八方,像极一张精心编织的暗网。
“师兄,前面的路很不好走。”
暗黑的枝干长得很是嚣张,均是大摇大摆地直伸到江水中心,两岸粗壮的枝干相接,生生把前行的路给封死了。
更为糟糕的是,这些枝干上还分泌着不少毒液。毒性虽不强烈,但沾染上却会灼伤人的肌肤。
而顾意缩在角落里,觉得面前这两个白年糕真的是有病,还病得不清。
有什么事不能歇一歇再做?
非得拼了命地赶回去?
“傍晚的时候,老子就说了,夜半行船很是危险。这前头的那些毒枝,我们这艘小船根本避不过去。”顾意看着暗夜中模糊难辨的黑色枝干,神色有些凝重,“操,要是你们相信老子,老子来指路。”
此江名唤泽水,乃是因云梦泽得名。泽水由北向南一路滔滔奔流,分岔水路不计其数,但愈接近南方其支流便是愈少;而在最靠近云梦泽的那一段水域里,泽水所有的支流都神奇地数流归一,无比虔诚地朝着云梦泽淌去。
世人皆知,泽水的终结之处,便是南地仙境——云梦泽。因此,只要顺着泽水下游的岸势弯曲走到底,便能到达云梦泽。
这亦是尚辞虽未走过这条水路,却能给黎池指明方向的原因。
听见顾意说他来指路的时候,尚辞当即忍不住回讽:“你来指路?我们抓了你,你会好心给我们指路?”
“操,老子就是好心,老子就是人俊心善,你不服?”顾意在水寨里长大,对泽水的水域情况最为熟悉不过。他眸光闪烁地盯着自己身上的云袍,尚有热意的白气从他的嘴里冒了出来。
“......”
“好,你来。”尚辞还未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就被黎池忽而一句话打断了。他说的话虽然简短,但在尚辞那里可比什么长篇大论都管用。
“放心吧,老子不会乱来的。”顾意舒适又欠揍地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尚辞,“再说,老子还被你们捆着呢,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