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途中,胖子一直在讲说自己在此处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说来说去无非是自己辛苦劳作,佛光寺却不管饱。
此时有些寺庙是有田产的,佛光寺就属此类,这些土地僧人一般自己不耕种,都租给农人,有时也会留下一部分,胖子来此不久就被派去种地了,也没捞着学习经文。
临走之前南风曾留下不少金钱给胖子,问起胖子为什么不用金钱购买米粮,胖子闪烁其词,但他心机不深,没说几句就被南风问出了实情,佛光寺戒律森严,严禁僧人私出化缘,夏秋时节地里还有东西可吃,到了冬春就没有了,胖子受不住饿,便偷着跑出去几次,结果被好事之人给告发了,胖子不敢光明正大的购买米粮,又受不了过午不食的规矩,饿的难受就难免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按照胖子的说法,他偷鸡摸狗都是留下了钱的,但对方仍然循着痕迹找上门来,有个一两次之后,佛光寺就烦了,于是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葫芦里是什么?”胖子指着南风拎在手里的葫芦。
“香油。”南风说道。
“给我喝几口。”胖子伸手讨要。
“不至于吧?”南风皱眉歪头。
“什么不至于,东魏怕是没有比宿州更穷的地方了,你把我撇在这里,自己去玉清宗好吃好喝,好不仗义。”胖子伸手抓那葫芦。
“别闹了,喝油会拉肚子的,”南风歪身避开,自包袱里拿了那壶酒出来,“这个给你。”
胖子接过,拔掉木塞,“哇,哪儿来的。”
“我在外地带回来的。”南风随口说道。
“你呀你,你去享福,把我留在这里受苦。”胖子喝了口酒,砸吧嘴,很享受。
“你是只见贼吃肉,没见贼挨打。”南风苦笑摇头,胖子在这里虽然过的清苦,却安全的很,而他过的提心吊胆,如履薄冰。
宿州是禁酒的,胖子也不舍得多喝,喝过一口就将酒壶塞进了怀里,他人高马大,僧袍又宽,揣了个酒壶也不甚明显。
胖子饥饿,南风就带他进城吃饭,吃的是包子,拳头大小,胖子一口气吃了十几个,南风看的目瞪口呆。
胖子见南风神情有异,便停止咀嚼,问道,“钱不够吗?”
“够了。”南风点头。
“那再来几个。”胖子冲店主吆喝。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吃?”南风问道。
“知道我为啥把干的分给你们,自己喝汤吗?喝汤好孬能混个水饱,”胖子嘴里有食物,说话含混,“小时候我就没吃饱过。”
“对了,我遇到大哥了。”南风说道。
“大哥?大哥现在在哪儿?”胖子停止咀嚼。
“在长安,他学了武艺,现在在大司马手下当差。”南风说道,实则除了吕平川,他还知道大眼睛的事情,但此事关系重大,他不准备告知胖子。
当年在长安,吕平川对胖子还是很照顾的,得知吕平川谋了好差事,胖子真心为他高兴,但随后就开始念叨南风和吕平川都会武艺,而他什么都不会。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些吃,吃完找地方住下,好生谋划。”南风说道。
此前二人曾经合谋过八部金身一事,故此胖子知道南风要跟他谋什么,将手里的包子吃完,剩下的两个揣进怀里,跟着南风找地方落脚。
南风没有住店,而是自偏僻位置租了个小院儿,此事难度极大,耗时必定漫长,单独居住,行事较为方便。
古人认为单数为阳,双数为阴,阳宅都是单数,寻常农家只有三间房子,家境好一点的有两间厢房,这个小院就是三间正两间厢。
房子里什么都没有,当真是家徒四壁,但好孬还有锅灶和土炕,简单清扫之后,二人安顿了下来。
“将佛光寺的情况告诉我。”南风说道。
胖子此时正抓着酒壶闻嗅酒气,闻言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南风又道,“你当日前往挂单,是与人好处还是用了名帖?”
“我给那知客僧送钱啦,”胖子说道,言罢,一副悔恨莫及的神情,“我忘了这茬儿,那家伙推我出门,我应该吆喝出来,让他跟我一起倒霉。”
“别,那是小人之举,”南风摆了摆手,“说吧,不要漏掉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