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源公子以为以太子之才能稳固我大唐江山吗?”李瑁直截了当地问道。
李泌面色微微一震,回道:“太子殿下颇有才干,乃皇上钦定的储君,自然需担起稳固大唐的江山的重任。”
李瑁摇了摇头,似乎对李泌的话并不赞同:“需要担当和能够担当是两回事。将来祸患若起,当需一强势之主以重手法清除沉珂弊病,方能挽大唐于水火。可太子优柔多疑,色厉内荏,不过中人之资,若逢盛世,尚可为之,可若是面对内外交困之局,恐怕难有作为吧。”
李亨是大唐储君,李瑁说这些话其实已经有些过了,但为了得到李泌,他不得不冒这个险,哪怕是僭越。
李泌少年时曾与太子李亨相识,他很清楚,李瑁对太子的评价并无歪曲。
听的李瑁的话已经露骨到了到了这个份上,李泌知道,他再也无法淡定地顾左言他了。
认或不认,当有一断。
李泌看着李瑁,试探着问道:“寿王殿下的三患之见李泌佩服,然弊病已知,不知殿下又有何良策呢?”
李泌此时的话,已经有些考较的意思了。
李瑁稍稍思虑了片刻,便回道:“良策无他,唯有对症下药。其策有三:一.抑藩镇,兴府兵;二.丈田亩,清户数;三.整吏治,重科举。以上三策,公子以为如何?”
李瑁的话,一字一句如激流般冲击着李泌的内心。这时他终于知道,原来心中有此想法的并不止他一人。
“殿下,这是你自己的意思吗?”这一次,李泌看向李瑁的眼神已经有所不同了。
李瑁点了点头,回道:“如今的大唐看似繁华,实则内里已经逐渐糜烂,本王虽欲一扫百年沉珂,再续盛世。然此事干系重大,非登九五之尊不能为之,前路坎坷,一人难行,还请公子助我!”
说着,李瑁拱手躬身,一拜到底。
李瑁贵为亲王,对于一个并无功名的士子,可谓礼遇已极,而李泌的内心也开始意动。
原先李泌见李瑁为了王妃甘犯圣怒,只当他是一个重情之人,没想到他竟还有这样的野心和见识。
太子虽好,名分虽正,但李亨却生性凉薄,过于老成,眼界和魄力有限地很,身后的各方势力也是错综复杂,多有瓜葛,去他那边不过锦上添花,反倒落了谋士的下成。
反观锐意进取的李瑁,他的背景就简单了许多,政见和性情也与自己极为相投,于他而言未尝不是明主。
李泌本就有救世之心,既遇到同道之人,又是这般礼遇,李泌心中思虑了许久,终于决定不再拘泥。
“殿下不以臣愚钝,以国士相待,臣自当附殿下尾骥,助殿下共谋大志。”李泌手执臣礼,朝着李瑁郑重的拜了下去。
李瑁见李泌终于同意投入自己麾下,心中大悦。
李瑁扶着李泌的肩膀,喜道:“有长源相助,本王如得高祖子房。本王这就下令,拜长源为长史。”
“殿下不可。”李泌连忙摆手回绝。
“这是为何?”李瑁不解地问道。
李泌回道:“前些日子,殿下拒送王妃入宫,已经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此时殿下不宜再有动作。臣出自赵郡李家,若此刻被拜为长史,难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赵郡李家是当世有数的世家门阀,而李泌正事赵郡李家的旁系子弟,此刻若是将李泌引入王府的确会引来许多非议。
李瑁赞同地点了点头,回道:“长源之言有理,那寿王府的长史之位便先替长源留着。只是本王眼下又该如何自处,长源还请教我。”
李泌长长地吸了口气,稍稍思虑了片刻。
“皇上身体康健,春秋还长,殿下不必急于一时。如今一动不如一静,殿下要做的便是蛰伏府内,静待良机。右相李林甫与太子一向不合,太子甫立,根基未稳,李林甫一定会对太子一党大力压制,朝堂之上波云诡谲,凶险异常,最近几年殿下只需要做一件事即可。”
“什么事?”李瑁忙问道。
“等。”李泌秀口微张,缓缓吐出一个字。
“等?等什么?”李瑁接着问道。
“等一个机会,一个破局的机会。如今朝堂之上阵营鲜明,储君和右相两强对立,殿下没有插手的机会,殿下只能从地方入手。”
“如何从地方入手,还请长源明言。”听了李泌的话,李瑁原本昏暗的头脑似乎隐隐看到了一丝清晰的道路。
“殿下需择一良机,外放方镇,经营地方进而影响朝堂。待到太子党与相党两败俱伤之时,便是殿下布局朝堂之日。届时李泌自当拜入王府,助殿下一展宏图。”李泌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双眼闪烁着与年龄不向符合的深沉与智慧。
李泌不愧是将来辅佐四代君王的宰相,不过短短数语,便将李瑁眼下的局势和未来的安排布置地妥妥帖帖,听了李泌的一席话,李瑁顿时觉得心中豁然开朗,原本弥漫在心头的弥漫瞬间消散。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小楼之上,山风突来,吹拂着李瑁的衣袂飘飘而舞。
李瑁仿佛停一只雄歭崖边的大鹏鸟,东风已得,将欲振翅而飞。
帝王贤相,一段波澜壮阔的盛世传奇从这里开始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