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商裳儿分明已抗不住那‘天听’之力,她忽垂下一双眼,眼中无睹无见,却那么悲凉而乞求地看着小稚。小稚吓得缩回了左手,他把手紧紧藏在身后,那手中就是商裳儿刚才交给他的钗子。钗锋尖利,她是在要他以这尖利直刺入她盲眼深处里。
小稚想一步步后退,可商裳儿的眼神让他后退无路。他又想起商裳姐刚才的话:“你一旦发现我眼珠疾动之时,就把这支钗子刺进裳姐的眼睛,要刺得深,裳姐才能安然而去——否则,此秘一吐,裳姐以后无论天上地下,此生魂灵,将永远愧对,永不安生。”
——如果不刺,他能让裳姐此后的灵魂陷入永不安宁的绝地?
他不能。
但这一刺,叫他如何刺下?
商裳儿的眼里分明有焦急,她的唇角已在管不住的抖动着,似乎、似乎就要说出那个她绝不能吐出于口的秘密了。这一场秘密吐出的结果是什么,小稚忽然心头一惊!他是见识过东密那不死不休的追杀的,是不是如商裳姐所言,从此‘暗湍岩’也会陷入跟他一样永远宁日的催迫?他理解那种催迫,也就理解商裳姐为何宁死也不想说出那个秘密。这是一种担负一种承诺,可商裳儿似乎已要开口了。小稚大叫道:“裳姐,不要!”
他伸手去掩商裳儿的口,可也觉出,他掩不住,遮不住。他抖抖的手拿着那支钗子轻轻向商裳儿眼中靠近。他的手一直在抖,商裳儿的眼却象在鼓励着他。小稚闭上眼,狠下心,他明白裳姐,如果做为一个人,一个想有所担负的人,此生必须要担上最亲爱的人的血,那他情愿由自己来担负,他不要——不要商裳姐的灵魂沉入那永生永世的自责与悔恨。
手里的钗尖一颤,他知道那钗尖已接触到商裳儿的眼皮了。小稚忽然大叫一声,他再也承负不住,只觉一股激流在泥丸宫涌起。他不要!他一把丢掉了把根钗子,脑中忽如醍醐灌顶似地想起那个梦中人说的一句话:“如果,有一天,你到了再无所承负之日,记得,你左臂后的近肩头处还有一把剑,我画的剑。有一天,你可能什么都已失去,但你还有‘离骚’,记得,我教给你的‘离骚’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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