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脚步匆匆,是欲要何往?”
“原来是吴贤弟。愚兄欲去天禄阁温书……”化名李旭的李若虚笑声道。天禄阁乃是益都城内第一所公共图书馆,取此名字,乃是因为它是西汉故名。汉初,刘氏继续推行秦代的“挟书之律”(规定民间不准藏书的禁令)。收集整理书籍,藏于天禄阁与石渠阁。
这石渠阁名号太硬,陆谦如是定名为天禄阁。
数月来,彼处已经聚集了无数的书生士大夫,不管是否有意功名,如此一座公共书馆的建立,却是为陆谦赢得了不少赞誉声。亦是为这些应考士子提供了一处上好去处。
“同去,同去……”
应考之日愈发近了,亦叫更多的考生都聚集到了天禄阁。
而此时的齐王府中,陆谦则看着眼前一道道题目,两眼有些晕圈。
“汉初驰商贾之律论。这是何意?”他看不懂啊。
礼部尚书樊瑞看了一眼身侧,赵明诚大步踏出,言道:“禀大王,汉初,高祖乃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重租税以困辱之。孝惠、高后时,为天下初定,复驰商贾之律;然市井之子孙,亦不得仕宦为吏。”
哦,这么一说他就明了了。虽然这道策论立意如何他还不清楚,但这又有何碍,他可只看合乎自己胃口的。那些依旧把商贾视为下贱的石头疙瘩,他一脚踢开了就是。“此论可也。能见人之本念。”
“大王明见。时移世迁,当今世上,官民一家,农商一事。商籍农而立,农赖商而行,求以相辅,而非求以相病。”樊瑞迎合道。
自陆谦午宴时候那番话一字不漏的传到益都,后者一干人还如何看不出他是抑商或是重商呢,这道本来没有的题,应之而生。
“龚遂治渤海,虞诩治朝歌论。”陆谦想说这俩自己谁都不认识。
赵明诚这次已不需要陆谦开口,先就说道:“龚遂,西汉名臣也;虞诩,东汉名臣也。”口舌伶俐的将这二人生平事迹道于陆谦来听。
简单来讲,这俩人都是平定叛乱于国有功勋的一时俊才,然前者平贼在德,后者平乱在术。
是“治乱民犹治乱绳,不可急也;唯缓之,然后可治”为上,还是“志不求易,事不避难,臣之职也。不遇盘根错节,何以别利器乎”更佳?“真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也,大善。”
陆谦不得不赞叹,这题着实厉害。就仿佛左右也,过右则愚,非良牧;过左着戾,失于宽仁,岂可担重任?而要走中间,则又落于中庸。
如此一连十题,个个别出心裁,叫陆谦深深领略一番策论的真意。
隋唐二史不为王通立传论;吴兢上《贞观政要》,张九龄上《千秋金鉴》,司马光上《资治通鉴》论;中国形势论;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裴度奏宰相宜招延四方贤才与参谋请于私第见客论……
整整十道题目,充分的展示了陆大王的不学无术。而今科只取其三,由陆谦亲选,火漆封印,科考当日,打开火漆取出,作为策论也。
……
考试当日,益都禁婚丧事。谁家红白事赶到这一日,只能该他们倒霉也。
李若虚下笔犹如神。
四书五经的经意他是不通,但帖经试士却是最简单不过。再笨的人,四书五经也当熟读会诵。
不质大义,掐头去尾,中间只留一行,在这一行中留出几个字,类似于后世语文考试中的填空题。考的是背诵记忆能力。这是真正的送分题。
要不上李唐时候怎就会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这么一说呢。
过了送分题,来到了专业题区,李若虚这才感觉到了压力。他虽然早就熟读《施政计要》的条条框框,又对齐国各项规章制度多有涉略,但想要在这四十分值的专业题上夺得高分,也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