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兽医言语,杨开第一个冲进了马厩,长生等人随后进入,兽医此时已经将马驹身上的胎衣剖开,母马正在舔舐那匹黑色的小马驹。确定母子平安,众人这才放下心来,最高兴的当属杨开,他早年一直与古衍相依为命,古衍死后他始终沉默寡言,郁郁寡欢,脸上很少见到笑意,此番却是满心欣喜,一脸兴奋,围着那马驹上下打量,前后端详。虽是早产,母马也已经开始泌乳,众人站在马厩门口,直待马驹胎毛干透开始起身吃奶,方才放心离去。添丁加口是大喜事,大头本想吩咐厨下做些酒菜庆贺一番,奈何杨开寸步不离马厩,大头无奈之下只能作罢,继续跟着长生回到住处处理公务。长生此前一段时间已经配制了不少药物,正好大头也在,便给了他一些,皇上检阅新军之后二人就要去往西南边陲寻找可以载人的巨鹫,路途遥远,得带上一些药物以防万一。知道出行在即,这几日长生便将御史台和户部亟待处理的公务逐一进行了处理,此番离去可不是十天八天就能回来的,临行之前得做好充分的准备。八月十二,龙颢天率军来到,奉旨自城东安营,丐帮本就号称有十万帮众,故此龙颢天招兵买马并不费事,不过他招募的新军明显是一群乌合之众,散漫松懈,军容不整。八月十三,同尘统兵来到,奉旨自城西安营,同尘的这路兵马多为青壮僧人和佛门居士,此前武帝之所以大肆灭佛主要是因为和尚不但可以免除劳役,寺庙还多有田产,和尚尼姑不用劳作,只需将田产租赁给佃户就可以坐享其成,而且朝廷有难时和尚还置身事外,袖手旁观。此番同尘可能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在大唐用人之际大力号召佛门僧尼出世效力。同尘的作法无疑是正确的,不干活儿不要紧,不生孩子不要紧,收地租吃现成儿的也不要紧,要紧的是朝廷有难时得出来帮忙,不然朝廷养你干嘛。由于丐帮和少林寺招募新军多在北方,故此来的比较早。而龙虎山招募新军以南方人为主,路途遥远,故此来的要晚一些,长生已经自兵部得到了消息,张善等人会在八月十四的中午来到。长生这几日一直将房间打扫的很是干净,为张墨配制的药物也都准备妥当,整整齐齐的放在一口小箱子里,除了自行配制的那些,他手里还有三枚丹药,分别是解毒银丹,疗伤银丹和回天银丹,这三枚丹药他也放进了箱子,张墨和张善统兵出征多有危险,比他更需要这三枚银丹。除了这些,箱子里还有一本记载有倪家在各地产业的详单和一枚倪家的金印,有了金印和这份详单,在新军军需吃紧时张墨随时可以调用倪家留下的财产。早些时候张善曾经请八位紫气高功护送倪家众人,路途遥远,这八位紫气高手风餐露宿,多有辛苦,而倪倬也曾让他将太平客栈里的道家法器挑一些出来送给众人作为答谢,这八件礼物长生也准备好了,不过他没挑法器,因为寻常法器不外乎笏板,如意,法剑,甘露碗,拷鬼棒,三清铃这类东西,而且道家还有个很大的特点,那就是授箓,说白了就是法器专用,谁的就是谁的,前辈留下的法器,后世道人也不得使用,他给这八位紫气高手准备的礼物是八串珊瑚流珠,由一整株相传是晋时石崇旧藏的赤红珊瑚树赶工打磨而成的八串流珠,八串大小一致,颗数相等,都是二十八枚,鸽卵大小,颗颗赤红无瑕。长生之所以为众人准备这样的礼物也有多方面的考虑,一来同样的法器他找不出八件,如果每人不同,免不得有人心里不舒服,二来珊瑚为道门八宝之一,随身佩戴可以静气凝神。三来珊瑚稀有珍贵,红珊瑚更加珍贵,一颗珠子就抵百两黄金,说什么送礼的最高境界不是价值昂贵而是投其所好,纯属一派胡言,送礼永远是越贵越好。八串红珊瑚流珠,配的是八个纯金盒子,每个盒子三斤多,就是一个沉,就是一个贵。盒子和流珠是大头陪着长生去太平客栈拿回来的,体力不行的人想要谋生果腹,只能依靠心智,大头非常聪明,尤其精通人情世故,看到金盒和流珠就明白长生为什么搞的这么隆重,除了代表倪倬感谢众人的一路护送,还留下后路,这么贵重的礼物,谁拿了也不会白拿,日后倘若倪倬再遇到麻烦,长生想请众人前去帮忙,也能请得动人家。万事俱备,就等张墨等人前来。实则长生是有些失望的,因为新军有张善统领,张墨没有必要随军同行,他本以为张墨能提前过来与他相见,但一直等到八月十四张墨也没来。清晨早起,长生和大头等人换上了武将官服,与兵部众人一道去往西侧城门,今天那群西域老兵要进城,皇上先前曾经传下旨意,命他代表自己与兵部官员一同往西门迎接。长安可不止东南西北四处城门,大大小小的城门共有十几座,其中西侧正门名为金光门,平日里是关着的,只有遇到盛大庆典或是有国宾来朝时才会开启,此番皇上特例下旨,准许这群西域老兵自金光门进入京城。历朝历代国都所在的城市都叫京城,倒不是城市名字中带有京字,长安是京城,洛阳也是京城。被敕封骠骑大将军之后,朝廷很快发下了武将官服,大头等人因为诛杀杨复恭有功,也被封为羽林将军,故此四人亦有武将官服,此番五人穿的都是武官服饰。除了兵部官员,随行的还有礼部的乐师,这是远征将士班师回朝才有的待遇。辰时,姚励勤一行人来到,此番回归路途遥远,为了赶在十五之前回到长安,日夜兼程,一行人风尘仆仆,疲惫非常。此时除了长生等人和兵部的官员,城外还有大量民众围观等候,见到众人接迎,再听得战鼓敲响,姚励勤等人无不感动肺腑,震撼动容。待得来到城门外,姚励勤策马上前,高喊发声,“定西军先锋左营偏将姚励勤,率左营军士奉旨回朝。”姚励勤言罢,长生翻身下马,“皇上口谕,定西军尽忠职守,戍边有功,特命骠骑大将军率兵部官员代朕出迎。”听得长生言语,姚励勤等人尽数下马,车中妇孺亦尽数下车,跪拜谢恩。长生上前与姚励勤携手同行,战鼓再度敲响,一众老兵挥泪进城,万众瞩目,尽受殊荣。将姚励勤等人送到驿馆已是巳时,由于中午时分张善等人要来,长生便没有自驿馆多待,冲姚励勤交代了明日的一些日程安排便与大头等人骑马赶赴南门。南门外也有许多人在等候,除了传旨的太监和随行的禁卫,还有不少长安民众,长生等人来到之时已经能够看到正南方向飘扬的军旗,大唐并无国旗,军旗的样式也是一样的,只是上面的字号不尽相同,大部分旗帜上都是一个偌大的“张”字,主帅所在位置的旗帜上刺的是“护国真人”四个大字。“大人,你好像很紧张啊。”大头低声打趣。“闭嘴。”长生瞅了大头一眼。“大头没说错,”一旁的释玄明笑道,“你的确很紧张。”“死秃驴。”长生笑骂。释玄明不以为意,哈哈大笑,“牛鼻子。”“真汉子。”长生揭短。这招儿好使,释玄明尴尬发窘,干咳掩饰。由于招募的新军多是步兵,故此大军移动的速度很是缓慢,等了许久方才看到骑马在前的张善,张善穿的是紫色的高功道袍,其后是包括张墨在内的一众紫气高功。在看到张墨的同时,长生突然发现张墨身旁有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此人并不是道士,腰佩长剑,骑着一匹白马走在张墨的身旁。长生并不认得这个年轻男子,但此人的出现令其眉头大皱,此人与张墨同行也就罢了,策马同行之时还不时转头与张墨说话。不止长生意外,大头等人也多有错愕,虽然那年轻男子并无过分举动,但满脸带笑的与张墨说话,这已经是没有分寸了,要知道张墨已经被皇上赐婚长生了,任何男子都应该主动避嫌。“哪儿来这么个玩意儿?”大头骂道。余一早已发现长生眉头紧锁,见大头还在火上浇油,急忙偷着拽了拽他的衣角儿。长生本以为自己经历过太多的磨难,心性已经很是沉稳,到得这时方才发现自己并不沉稳,眼见那华衣男子不但策马走在张墨旁边,还不时笑着与张墨说话,瞬时怒火中烧,直冲肺腑。令他愤怒的不止是那华衣男子满面春风,谈笑风生,还有张墨的态度,张墨虽然不曾表现出亲近,脸上也没有笑容,却一直在与那年轻男子交谈。还有张善,张善分明知道张墨已经被皇上赐婚给了自己,却仍然允许别人走在张墨的身侧。大头等人从未见过长生气的发抖,见此情形,大头急忙出言宽慰,“大人息怒。”长生没有接话,他此时有了转身离开的冲动,却又感觉就这么走了太过窝囊。随着距离的临近,那个华衣男子仍然没有停止与张墨的交谈,而且此时貌似看到了他,说话之时还不时冲他投来挑衅眼神。到得这时,大头等人也发现那华衣男子的确是冲着张墨来的,而且明显在挑衅长生。“大人,万众瞩目,千万别冲动。”杨开沉声说道。“他在挑衅我。”长生语带颤音。“他不会活过明天。”大头冷声说道。“我让他活不过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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