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二人眼下正处于密林之中,视线受阻,杨开四顾张望并未发现任何异样,而长生侧耳细听,也并未听到人类活动所发出的异响,这便说明倭寇虽然就在附近,但是离拴马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观察过周围的情况,杨开转头看向长生,虽然没有开口,意图却很是明显,在征求长生的意见,眼下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处置。长生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自脑海里急切思虑,二人目前所在的这片区域并不在江淮地界,倭寇出现在这里无疑是偷偷潜入的,一百多匹马说明来了一百多个人,这一百多个倭寇来做什么?仔细想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偷袭,二是破坏,但这片区域他之前曾经来过,附近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城池,而此处离同尘驻兵的营地也有很远一段距离,倭寇此行的目标是什么?一时之间想不出所以然,长生只得暂时搁置,“不管倭寇意欲何为,我们都不能让他们全身而退。”听得长生言语,杨开默然点头,转而垂手拔剑。杨开的佩剑名为工布,出自铸剑大师欧冶子之手,如假包换的绝世神兵,不等剑身完全出鞘,杀气便飘溢显露,近处的几匹马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开始躁动嘶鸣。长生见状急忙将杨开的长剑压回剑鞘,“不用杀马,我有办法处理,你先将马背上的衣服尽数收走。”杨开点头过后前去收拿挂在马背上的包袱和搭在马背上的衣服,而长生则自那些马匹近前快速走过,催动纯阴灵气逐一封点马匹的环跳穴。不止人类有穴道,异类也有,蛇虫鼠蚁的穴道不易确定,但马匹的穴道却不难寻找,环跳穴就在马屁股外侧,封点了环跳穴之后马匹察觉不出什么异样,但是发力奔跑就会痉挛抽筋儿。此外,之所以要在封穴之时灌注少许纯阴真气是为了不惊动马匹,如果不灌注纯阴真气,点穴之时马匹就会感觉到疼痛,而灌注了纯阴真气之后马匹只会感觉到些许冷意。长生封穴之时一直在小心的控制纯阴灵气,因为练气之人使用灵气时都会有气色显露,灵气催动的越急,气色就越明显,而轻微的调用少量灵气,气色纵然外露也极不明显。长生虽然在封点马匹的穴道,却也注意到杨开收走的那些衣服不止有外衣,还有中衣,这一发现令他越发疑惑,这群倭寇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寻常的乔装改扮只需换下外衣即可,这些倭寇怎么连中衣都脱了?倭寇留下的衣服太多,没过多久杨开就收了一大抱,担心就近隐藏被倭寇寻到,只能将其捆扎在一起送出林外,转而调头回来继续收取。长生逐一封点了所有马匹的环跳穴,随后便与杨开一起收走倭寇留在马背上的衣服,就在此时,突然自地上发现一件破衣服,拿起细看,千疮百孔,满是补丁,几乎不堪穿戴。凑鼻闻嗅,气味刺鼻,很是酸臭。长生曾经流浪多日,接触过太多的灾民和乞丐,熟悉他们身上的气味,这件破衣服无疑是灾民和乞丐的穿戴。短暂的沉吟过后,长生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们脱下自己的衣服,扮做了乞丐。”杨开此时正抱着一堆衣服往林外走,听得长生言语,急忙止步回头,“他们要嫁祸丐帮?”长生抱着一捆包袱走了过去,“不是,他们是想假扮灾民,偷袭运粮的粮队。”杨开不明白长生为何得出这样的结论,便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长生。长生抱着包袱和衣服往前行走,与此同时出言说道,“前段时间我重伤昏迷,醒来之后问起江淮战事,据大头所说同尘所率大军围城不攻,想要以德服人,不战而屈人之兵,结果遭到了倭寇的偷袭,死伤了五六千人不说,还被倭寇烧掉了粮草。打仗打的就是粮草,同尘没了粮草,朝廷肯定要加急调运。”长生走到路旁扔下抱着的包袱和衣服,转而手指东北,“你看到没有,二十里外的官道上是不是有火把光亮?”杨开循着长生所指举目远眺,此时刚过中旬,天有残月,火把的光亮在月光的映照下并不显眼,加上距离较远,看的很不真切。“那里是官道的所在?”杨开问道。长生点头,“对,咱们现在走的是小路,那里就是官道,这些倭寇扮做灾民,为的就是偷袭粮队,同尘此时急需粮草,如果这些粮草再出了意外,十万大军怕是连安全撤走都成问题,孙儒一定会趁机追杀,大肆围歼。”此时林中还有不少衣服不曾拿走,杨开便转身往林中去,“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粮队的行进路线,直接骑马杀出岂不更好,进也快速,退也从容,为何大费周章的扮作乞丐?”长生跟在杨开身后,“同尘也不傻,都被烧过一回了,肯定会提防敌人故技重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粮队一定有大量高手随行保护,倭寇之所以要扮作乞丐,为的就是接近粮队,近距离偷袭押运粮草的高手。”见杨开眉头微皱,长生知道他心中存疑,便再度说道,“和尚慈悲为怀,与人为善,见到乞丐流民势必施舍救助,倭寇利用的就是他们的慈悲和善心。”“利用和尚的善心偷袭加害,何其卑劣。”杨开冷声说道。“我不是头一次领教了,”长生点头,“咱们的对手很可怕,无所不用其极呀。”二人说话之间收走了剩下的包袱和衣服,回到林外之后杨开再度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长生。长生看了看面前的这堆衣服,又转头四顾,眼见附近没有合适的藏匿地点,又不得点火焚烧,无奈之下只能摆手说道,“捆扎带走。”“时间来得及吗?”杨开远眺东北。“来得及。”长生说道。片刻过后,二人带着大包小包骑马上路。“咱们一旦露面,倭寇会知道咱们来到了江淮。”杨开说道。长生点了点头,杨开提醒的很有必要,对方来了一百多人,即便在马匹上动了手脚,想要全歼敌人的难度也是极大,而一旦跑掉了几个,势必走漏风声。但是明知倭寇要偷袭粮队,总不能置身事外,袖手旁观。急切的思虑过后,长生说道,“你从北面绕过去,提前通知押运粮草的官兵和佛门高手,我继续往东,你看到东面那个小山丘没有,山丘东面就是官道的必经之路,我藏在那里见机行事。”听得长生言语,杨开缓缓点头,转而抖缰催马,疾驰北去。长生继续向东,随着距离的临近,担心马蹄声会惊动敌人,长生便勒马减速,借着山中树木的掩护逐渐靠近东面的山丘。这是一处小土丘,山顶的树木并不多,不过足够长生隐藏身形,俯望官道。居高临下,官道上的情况一目了然,在距山丘不远处的一片空旷区域,一群灾民正围着几处篝火取暖休息,其中不但有成年男子,还有老人和妇人,其中几个妇人竟然还抱着襁褓,襁褓里的孩子竟然还在啼哭。长生对这些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可谓恨之入骨,但他却丝毫不敢低估敌人的心智,因为好人不一定聪明,坏人不一定愚蠢,山下这群倭寇所携带的孩子无疑是抢来的,为了误导那些僧人,这群倭寇可谓将细节做到了极致,不但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甚至还搞来了几辆破旧的木车。此时粮队先锋离此处已不足两里,那些倭寇已然进入状态,并不低声交谈,而是装出一副逃难之人的无助和茫然。长生身在高处,可以看到西北方向的情况,杨开已经骑马回绕,这说明杨开已经与粮队打过招呼,告知他们随后遇到的这些灾民是倭寇假扮。粮队不比军队,行进的速度很是缓慢,眼见黑公子正在近处吃草,长生便走过去将大包小包卸了下来,还它轻松。不多时,杨开绕行回返,与长生会合一处。不等长生发问,杨开便低声开口,“除了朝廷派出的两千士兵,还有三百僧兵和两个紫气高手,我已经与他们说明情况。”长生点了点头。此时粮队已经来到近处,距倭寇休息的空旷区域不足百丈。对于粮队的到来,那群倭寇假扮的灾民表现的很是慌张,惊怯的看向粮队出现的方向。可能是得到了杨开的示警和提醒,两个身穿红色袈裟的中年僧人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其身后是大量手持戒棍的僧兵。五十丈,二十丈,距离逐渐缩短,直至相距不过十丈,押运的僧人始终没有动手的意思。杨开疑惑的看向长生,长生没有说话,僧人没有动手可能是因为距离尚远。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因为那群僧人一直来到倭寇假扮的灾民近前仍然没有动手,为首的两个僧人在打量过那群倭寇之后竟然紧皱眉头,疑惑对视。“你有没有告诉他们你是谁?”长生低声问道。“说了,为首的两个和尚知道我受你指派。”杨开说道。听得杨开言语,长生眉头大皱,和尚一直没有动手,说明对自己的判断多有怀疑,说白了就是不相信他。就在为首的两个僧人面面相觑之际,几个妇人怀中的襁褓里先后发出了孩子的啼哭之声。听得孩童啼哭,两个为首的僧人越发犹豫,见此情形,离他们较近的几个倭寇便跪地上前,悲声祈求,讨要米粮。眼见那几个倭寇随时可能暴起突袭,而一干僧人仍在迟疑犹豫,杨开气急咬牙,“愚善腐仁,死不足惜。”长生此时的心情与杨开全无二致,他知道倭寇的手段,此时为首的僧人已经进入倭寇的攻击范围,倭寇此时若是出手偷袭,二人便是不死也要身受重伤。眼见一干僧众危在旦夕却不自知,收到警告却迟疑不理,长生气恼非常,顾不得隐藏行踪,延出灵气将倭寇的衣物隔空抓起,催发纯阳灵气引燃甩出,“还不动手?等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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