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是两刻钟,长生提气发声旨在提醒城内叛军自己限定的一炷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由此给他们施加更大的心理压力。长生发声过后,城内叛军很快做出回应,只道他们的家眷都在凤翔和陇右,若是献城归顺,家眷定会遭到自己的牵连。叛军喊罢,巴图鲁急顾左右,眼见众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只能亲自劝说,“老五,他们说的有道理呀,要是他们投降了,那头儿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爹妈和老婆孩子。”见长生不曾接话,巴图鲁又想开口,但不等他说话,一旁的李中庸就摆手制止,“老大,无需多言,王爷自有计较。”师兄弟几人一直是以长幼称呼对方的,眼见李中庸称长生为王爷,巴图鲁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就不合适了,只能无奈闭嘴。随后城墙上的叛军一直在频繁喊话,先是恳求,叙说自己的难处和后顾之忧,见长生的态度一直不曾松动,随后又改为要挟,只道长生若是逼的太紧,欺人太甚,他们只能固守庆阳,与己方血拼到底,玉石俱焚。不管叛军说什么,长生都不予回应,倒不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而是他知道人心不足,贪婪无度,此时自己的态度若是出现松动,叛军一方必然会得寸进尺,趁机拖延。随着时间的流逝,敌我双方的士兵越发紧张,因为己方士兵刚刚赶到,双方都没有做好交锋的准备。在距最后时限还有半刻钟时,长生转头冲陈立秋说道,“三师兄,大军前移,准备攻城。”听得长生言语,陈立秋立刻振臂下令,命后军前移,与前锋会合一处。见此情形,城内的叛军越发紧张,随即自城墙上高声呼喊,“要我们献城投降也可以,但我们有个条件,卸甲之后若有士兵想要返乡,你们要放他们离去。”此言一出,己方众人纷纷转头看向长生,俗话说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最好的结局,而今叛军已经有意献城归降,最后的这点要求貌似并不过分。己方众人看长生的同时,长生也在环顾左右,众人只当他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与其视线接触之后纷纷点头,示意他可以接受叛军的条件。长生并未表态,只是将视线重新移回前方城楼,他先前之所以环顾左右也并不是征求他人的意见,只是为了看看都有谁赞同他接受叛军的条件,而其环视的结果是只有陈立秋和杨开没反应,其他人皆是点头赞同。见长生迟迟不做决定,巴图鲁有些急了,但他之前被李中庸批评过,担心再多嘴又会招致批评,便不停的冲近处的大头使眼色,想让他发声表态。白姑娘一直在高处盘旋,大头此时与释玄明同乘一骑,他自然知道巴图鲁想让他做什么,起初只当没看到,奈何巴图鲁眼见屡使眼色他一直佯装没看到,无奈之下便用棍子捅他,大头没办法,只能出言说道,“王爷,若是逼的太紧,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如果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会认为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长生沉声说道。“我同意老五说的说法,”陈立秋随口说道,“他们不会将咱们的松动和让步视为有诚意,只会认为咱们底气不足,不愿跟他们打,一旦咱们松口,他们肯定还会提出别的条件。”听得长生和陈立秋言语,己方众人瞬时恍然大悟。时间缓慢流逝,长生限定的一炷香时间终于结束,长生也不迟疑,随即提气发声,“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到了黄泉路上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时辰已到,全军出击,强攻破城!”长生之所以在下令攻城前面加上几句话,为的就是给叛军留出做决定的时间,如果直接下令攻城,叛军惊慌之下就来不及思考权衡,只能被动应战。听得长生下令,己方士兵立刻轰然应是,催军战鼓随即敲响。眼见长生一方真要强攻,城墙上立刻传来了叛军的惊慌高喊,“同为大唐子民,岂能手足相残,莫击鼓,我们愿降!”听得叛军愿降,双方士兵无不如释重负,连城中百姓也暗暗松了口气,因为长生先前说的很清楚,若是强攻破城就会血洗屠城,不止当兵的不想死,老百姓也不想死。唯恐叛军反悔,长生急忙纵身跃起,朝着城楼飞掠而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所有士兵既往不咎,所有将校官升一级,城中百姓,免赋三年!”长生掠出之后,大头等人立刻紧随其后,与其一同掠向城楼,而巴图鲁三人则留在原地,统领己方兵马,以防生变。长生的一番话直接令得城中欢腾一片,士兵活命,将校升官,百姓免赋,皆得其所。长生等人落于城楼,一众降将立刻单膝跪拜,“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免礼。”长生抬了抬手。众将忐忑起身,面面相觑,多有愧色。见此情形,长生正色说道,“本王知道你们心存忠义,本无心谋反,只是妻儿老小被奸人挟持而无奈屈从,诸位放心,本王绝不会让奸人残害你们的家人,休整过后,立刻挥兵南下,收复凤翔。”听得长生言语,一众将校既喜且愧,喜的是长生竟然连他们的家人都考虑到了,愧的是他们之所以反抗朝廷纯属自愿,压根儿就没有受人胁迫,而他们也知道长生知道这一点,之所以有此一说,只是为了保全他们的颜面。“打开城门,接迎友军。”余一高声下令。不止长生名扬天下,大头四人此时亦是家喻户晓,人尽皆知,听得余一高喊,把守城门的士兵立刻合力拉开了厚重的覆铜木门。此时长生正在与为首的几名降将说话,杨开心思缜密,代为发令,“王爷有令,为免走漏风声,祸及将士家人,三日之内严禁任何人出城,四门守卫各司其职,暂不换防。”杨开言罢,一众将校立刻高声应是。对于杨开的做法,长生多有欣慰,虽然杨开发声之前没有与他商议,但杨开所说正是他心中所想,甚至比他想的更加缜密,不放人出城是为了封锁消息,暂不换防则是为了安降卒的心,说明非常信任他们,并没有将他们作为降卒对待。长生急于离去,眼见尘埃落定,立刻召集众人自府衙议事。除了长生,己方与会的还有大头四人,巴图鲁三人以及陈立秋麾下的几名骁勇尉,不过此时他们几人早已升为将军。而阵前投诚的守军将校则有十余人,庆阳乃边关重镇,历来都有重兵把守。长生自坐主位,一边询问庆阳的具体情况,一边快速书写奏折,奏折的第一条自然是报喜,顺利收复庆阳是天大的喜事,理应第一时间让皇上知道。奏折的第二条是请罪,因为他此时没有任命擢升官员的权力,将投降的将校全部擢升一级属于擅专越权,而他虽然兼着户部尚书衔,也没有免除地方赋税的权力,故此必须向皇上请罪,当然皇上肯定不会怪罪他,但皇上不怪罪是皇上的气度,而自己作为下属先斩后奏,越俎代庖,理应请罪。做人一定要摆的正自己的位置,万万不能因为上司对自己恩宠有加,就蹬鼻子上脸。第三条就是请示可否在整编休养,确定西域粮草能够顺利运抵之后发兵南下,收复凤翔,此番他自舒州带来了一万八千士兵,庆阳自有五万多人,合兵一处就是七万,虽然兵力不足李茂贞的一半,却也有一战之力。第四条就是西域筹粮发生了变故,自己要带走五千骑兵前去处置,舒州只有不足两千骑兵,但庆阳却有八千骑兵,自己带走五千,这可是件大事,要知道西域都是小国,当年霍去病带了八百骑兵就敢打匈奴,而今自己带了五千骑兵,去到西域几乎是无敌的存在。由于沿途的驿站已经荒废,长生写好奏折之后只能交由余一回去呈送,为了避嫌,长生还特意叮嘱余一不要进宫面圣,而是将奏折交给户部的吴雨生代为转呈。大头等人要随自己赶去西域,自然不能留在庆阳,长生随即任命陈立秋统领庆阳的所有兵马,而李中庸则升任庆阳刺史,主政民事。长生原本还想带上舒州的一千多名骑兵,再自降卒里挑选一些凑齐五千,不过在见到降卒骑兵之后他却改变了主意,李茂贞这家伙很有钱,骑兵配的都是上好的胡马,他对这种马很是了解,因为御史台的捕快配的就是这种马,不但壮硕高大,奔跑时速度也快,而且耐力极好。由于在此之前降卒已经做好了出战的准备,故此马匹都喂饱了草料,骑兵也都准备了几日的干粮,之所以准备干粮也是他们心里没底,先前李茂贞和吉王东进逼宫,被长生杀了个丢盔弃甲,而今得知朝廷前来平叛,他们早就做好了打不过就跑的心理准备。长生直接命人精中选优,挑出了五千骑兵,自西门出城,整编列队。不等骑兵尽数出城,余一便自长安回返。陈立秋擅长统兵,有他和巴图鲁李中庸在,长生便能安心离去。临近午时,长生下令出发,五千骑兵同时抖缰催马,刹那之间蹄声如雷,烟尘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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