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锋听到**部分,竟啊了一声:“那你们怎么办?”
廖学兵笑道:“巧也巧得很,出去打酒的同学正好回来,他也不知道哪来的本事,拖着那老师说,唉,老师,你辛辛苦苦教导我们,一直没怎么报答你,不如今天我们宿舍全体成员做东,请您喝上两杯。我们一同邀请,那老师无法推却,与我们喝到深夜,还说这菜炒得不错,才醉醺醺地走了,临走前让我们下次喝酒的时候叫上他。第二天那老师看着自己的菜地被糟蹋得不成样子,暴跳如雷。”
姜锋哈哈大笑:“你们真厉害!”
他偶尔加上一句:“那时年幼无知,真令人怀念啊!”谈起自己怎么和同学一道追女孩子,怎么在半夜里去偷钓学校鱼池里的鲤鱼的故事,直如说书一般抑扬顿挫、吊人胃口,姜锋听得津津有味,竟不忍打断他的话。
姜锋戴着一副厚似啤酒瓶底的高度眼镜,生性传统还有些古板,从前念书总是加倍用功,与同学少有来往,虽然也有过跟同学们一同玩乐的想法,但始终融不进他们的圈子,大学生涯人生四年最美好的青春在单调沉闷中度过,一向引为憾事。此刻听到廖学兵胡诌,也是一般的眉飞色舞,好似那个月下偷摘蔬菜的少年就是自己。
其他几位老师竖着耳朵偷听,听他叙说故事中自己当年也有干过的内容,不禁会心一笑。不过这情形落在几个老成持重的教师眼中,觉得他有些轻浮了,若是在课堂上,难免误人子弟。
短短课间十分钟很快过去,上课铃响,姜锋还是意犹未尽:“小廖,等放学后咱们好好聊聊,我认得一家白天营业的酒吧,下午我没课,嘿嘿……”
廖学兵眼珠一转,说:“姜老师,我经验不足,想到你的课上旁听一节,怎么样?”
两人感情升温,姜锋自然不好拒绝,“那你跟我一起去,高三一班,呵呵,我怕教得不好被你笑话。”
办公室里的人渐渐走散,又只剩下宋玉浩仍在浏览花边新闻,廖学兵揣上备课本和钢笔,招呼道:“宋老师,要不要一起去听课?”
“你这不废话么?隔行如隔山,我可是物理老师呀!不如我上课你来旁听吧?”宋玉浩嚷道。
二人穿过空旷的操场,上午十点多钟太阳已是升得老高,出了空调房热浪袭来,没走得几步浑身都是黏糊糊的汗液。操场中心孤零零地站着一名男生,耷拉着脑袋,汗水沾湿衣襟,两条小细腿在烈日下轻微地颤抖。
廖学兵奇怪得很:“姜老师,那孩子不去上课跑来这里晒日光浴,是学校安排的活动吗?他脑子没病吧?”
姜锋见怪不怪,说道:“你没看见他背后绑着一块牌子吗?”
仔细一看,那是一块两个巴掌宽的木牌,上面写着四个刚劲有力的大字:“每周一星”。
“学校里每周都有操行评分,根据触犯纪律的多少评判,负责人是训导主任邱大奇,本周分数最少的学生要被插上牌子站在操场里示众,起到以警效尤,强烈震撼的作用,看他们下次还敢不敢捣乱!特别是这个学生,已经蝉联三届‘每周一星’,实在太不知自爱了。如果连续当五届的话,就会被学校退学。”
“不,不是吧……”廖学兵心里说:“我还以为我遇到了《逃学威龙》的拍摄现场。看来那部电影给了学校很多灵感,不知历史科考试他们会不会出‘秦始皇的第七十五个妃子叫什么名字’的变态题目。”
那男生见两名老师对他指指点点,轻蔑的笑了笑,慢慢垂下眼帘打起瞌睡来。
“走了,有什么好看的,对这种学生的处罚太轻了,没意思。”
毒辣的阳光,晒得时间长的话不光会被晒伤,严重的还会导致中暑,那男生却一点也不在乎。
“邱主任有没有说他犯了什么错?”
“好像是把老邱的车胎气放光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活该。”
邱大奇的仇人还真多……
经过那学生身边,廖学兵说:“同学,希望你下周继续当选每周一星。”最好把邱大奇的车给拆了。那学生瞪了他一眼,眼光中凶芒透射,随即隐没。
走到楼上三年级所在的楼层。廖学兵第一次到教学楼,不由得东张西望,不时传来某课老师激昂的讲话,走廊整洁宽阔,其中一间教室门外垂头丧气地站着两名男生。
“这个,应该是课堂上做什么坏事被罚站的吧?”廖学兵很好奇。他念高中的年代明显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
“没错,他们还算轻了,没遇到邱主任。”
“邱主任能有什么新招?”
“也没什么,大概就是头顶水桶,来个金鸡独立吧。来,到一班了,后面有个空位,你从后门进去,我就不为学生介绍你了。”姜锋整整领带,打开门口走进去,本来喧闹杂乱的教室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廖学兵从后门进入,只见地面散满碎纸,一名站在桌子上的男生讪讪地往下爬,两名女生保持着扭打的姿势,还有人对着镜子挤青春痘,有人趴在桌子上睡觉,脸上被人用粗笔画了六道胡须,有个很壮的胖子捧着面饼一直在吃。
姜锋对这一切熟视无睹,把教学讲义放在讲台上,说:“上课。”
众人懒洋洋地站起身,乱七八糟地喊:“老师好!”还有人喊:“Good-Morning,Sir!”睡觉的那人依然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