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的时候,小浅穿过花庭,步入琴舍走过狭长的过道,一方竹织垂帘之后,便是夕子的起居室。小浅脚步如尘,挑帘走入,几乎一丝声响也未发出。精致的青铜炉内,香烟袅袅,是一种独特的气息,沁人心睥,非花非木,北地有名,曰:流幕。垂帘后的金丝楠木的雕案前,夕子依旧静坐。白衣胜雪,绿发如云。或许最后一刻冷冷夕阳被晚风从明窗吹进来,落上了夕子怀中的那方焦尾古琴。一落之后,却又自铮亮的琴壁上弹起,轻轻地撩起她散落在耳边的发丝,而后方始随同那摇曳的烛光落入尘埃。许多人都知道,夕子有着淡雅如百合的美。超尘脱俗,绝颜天外。
盈袖在琴壁轻起,早已记不清是第几遍拂拭。其实那里本就不惹尘埃,如此,她只是想让自己能有短暂的飘忽游离。然而许久之后,那颗心依然空荡惆怅,如泠如霜。这般已久,许是已经感觉累了,于是乎微微垂手,抬首处却是冷冷窗,泠泠风。愁绪更深。
东墙那畔,精雕木刻的灯架上,一盏在风中摇曳了许久的青灯,此时光化已渐渐黯淡下来,飘忽不定之间,显然已将油尽灯枯。小浅静静走过去,步履依旧轻轻,纵然于这为秋风所沉寂的空间里,也是很难觉察到声息。夕子素来好静,不喜尘喧,尤其静坐之时,更不喜欢有人所扰。小浅随侍多年,这一切,自是了解甚多。于灯盏中添好灯油,她的手上多了根纤细的铜签,那是来拔挑灯芯用的,纤手挑动间,那本来跳动如豆的灯火却溯然窜起,琴舍只中也为之亮堂起来。而夕子刚刚飘忽游离的心神也被调动回来。灯光明媚下可以清楚地看见小浅脸上掠过一丝饱含歉意和不安的神情。夕子回过头来,将怀中古琴放在雕案之上,站身而起,唇角流露出一丝微带忧伤却又安祥如兰的笑。而正是这一笑,已如轻风拂尘般早将小浅心中的那丝不安吹得无影无踪。“琴堂那边如何?”其声飘若世外,小浅微微颔首道:“听客都已等候多时。”夕子听言轻声嗟叹,幽幽道:“只怪我心绪怅惋,却让他们守侯到这般光景,确实失礼了。”转身忙吩咐小浅:“快收拾好瑶琴,莫要再失了礼数。”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透过花窗挥洒在琴房,隔着如烟若雪的轻纱帐,夕子纤指挥洒拂弄,却是一曲《长门怨》-----
相传西汉武帝时,陈阿娇皇后被贬至长门宫(冷宫),终日以泪洗面,遂辗转想出一法,命一个心腹内监,携了黄金千斤,向大文士司马相如求得代做一篇赋,请他写自己深居长门的闺怨。司马相如得悉原因,挥毫落墨,落笔千言。这赋叫作《长门赋》,诉说一深宫永巷女子愁闷悲思,写得委宛凄楚:“……悬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于洞房;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乃陈后欲借文人笔墨,感悟主心,她命宫人日日传诵,希望为武帝所听到而回心转意。但“长门赋”虽是千古佳文,却终挽不转武帝的旧情。到了其母窦太公主死后,陈氏寥落悲郁异常,不久也魂归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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