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说完,宋老爷子就停下来喘了口气。
“人家真正那大富大贵的人家, 也不是这么过日子的。你学的那都是败家的人家。 ”
“你花的钱,有几个是你自己挣的? ”
然后,还让宋俊山跟快雪堂比一比。
“啥时候你听见老四自己摆酒听戏了?人家挣钱不比你多,家底不比你厚实?人家还吃苞米面饼子,人家还吃高粱米饭。人家交往的都是正经人。你看看你交往的,不是喝大酒的就是好耍钱的,都没一个正经人……”
宋俊山本来就不愿意来,是碍于人伦道理,不得不来。
坐在这,还要听宋老爷子这成根本大套的训斥,他就更不乐意了。一边在椅子上挪动,一边寻找机会就想走。
陈家老爹略微有些尴尬,还得劝宋老爷子。
“个人有个人的爱好。 这爱好吧,只要不过分,也说不上啥好坏。二爷也是这么大岁数的人了,爷俩有话好好说。”
宋德山就跟宋俊山说,他们并没有给宋俊山穿小鞋。
“就你那些事,我们都是瞒着咱爹的,就怕咱爹生气。咱爹这么大岁数的人了,经不住这个。就刚才追着打你,我都下死力气拦着,不是怕把你给打坏了,是怕把咱爹给累着,胳膊腿再抻着啥的。”
宋俊山听了,更加气闷了。
他终究也没有等到散席,就起身走了。
宋老爷子十分苦闷,又喝了盅酒,就跟陈家老爹抱怨。 “儿女都是债。一个个的, 都不让我省心。”
就把宋德山、宋秀山和宋逸山也给说在里头了。
“老哥哥千万别这么说。你是有福的人。不说别人,就三爷,多孝顺啊,你老说一他不说二。还有四爷,为人厚道,吃苦耐劳……”
“都有不周的地方。”宋老爷子却说,比如说宋秀山没有儿子,比如说淑慧的事。
但这些,他又不能跟陈家老爹明说。
这酒喝的,就有些酒入愁肠的滋味了。
陈家老爹只能继续劝:“世事都是如此。老哥哥你已经是极周全的一家人了。一般人家万万赶不上。”然后又说宋老爷子通达,不应该为这样的事情发愁、难过。
“四爷兄弟几个更要为老哥哥你担心了。”
“老兄弟,你说的对。儿孙自有儿孙福吧,我上了岁数,没啥精力了,想操心,也操心不起了。”
就笑着又跟陈家老爹碰杯。
淑媛出来看了看,回去就跟宋老太太说了。
“你是没见着过。年轻的时候就这样。”宋老太太不以为然,说宋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跟人喝酒,喝多了也这么多愁善感的。
只是后来年纪渐长,家庭的担子越来越重,喝酒也不能敞开喝了,就再也没有这种感伤。
“这是日子过舒坦了,才有这些怨腔。”
淑媛不好评说,心里却觉得,宋老爷子和宋老太太这老两口子的,宋老太太竟然是更为刚硬的那一个,而宋老爷子就显得有些文艺了。
下晌,淑媛就安排了马车,送宋老爷子、宋老太太、淑娴和宋秀山一起回去了。
淑娴并没有留下来。
淑云教淑娴认字、算数,淑云只学了两天,就不大乐意学了。在淑云看来,这些太难了,学这些太苦了。
同胞姐妹两个,在学习这件事上的态度的竟然大相径庭。
而宋秀山竟也不赞成淑娴学这些。
带淑娴回去,还是宋秀山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