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周老汉一下没坐稳,整个人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嘴里结巴道:“这位客人,话可不能乱说,……您此话当真?”
他并不傻,相反还有点精明,否则也不会咬定小柴被骗了,一直没把田契交出去。
他是寒城的老住户,商人他见过不知多少,眼前的几个商人,打扮看着也是那么回事,可仔细一想,哪个商队有大夫随行并且还进了他家问这么多话?
要说商队有人会点三脚猫的医术,也说得过去,可绝对达不到许娇娇这种程度。
如果有好心肠的人关心他,也说得过去,可绝不会跟着他问了又问。
自己面前的这位,相貌堂堂,气势不凡,可不正像是状元郎?
根本就不像行脚商嘛!
周老汉哆嗦了,连忙就要下跪,“草民见过老爷!”
他一生贫苦,老百姓一个,几时与县太老爷有如此亲近的接触过?当下心里是又惊又喜。
“起来,不用大礼。”
廖青拉起他,“田契要收好,等日后查明真相,本官会还你一个公道。”
周老汉慢慢坐好,却迟疑道,“要不……这事儿,还是算了,我把田契给他们算了,免得麻烦……”
咦?
众人都奇怪了,纪芙直接问道,“老伯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老爷愿意为你作主,你反而要把田契给别人?”
周老汉看了看众人,长叹一声,“唉,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可是,你们不知道,这寒城是主簿张大人的地盘,在这里,他就是天王老子,谁来都不管用。”
“哦?”
廖青众人互视一眼,“不知老伯可否详细说说?”
周老汉也不隐瞒,一一道来。
原来寒城的主簿张大人,是本地人,已经干了二十多年的主簿了,在其长期的经营下,无论是地方乡绅,还是衙门上下,都唯其马首是瞻。
寒城的县令换了一茬又一茬,大都是被其排挤走了,因为没人真正听县令的,工作没法干。
比如曾有位县令觉得天气寒冷,晚上难熬,要求户房拿钱出来购买炭柴,不料被主簿直接顶了回去,理由是没钱。县令说那你家烧的炭火是哪里来的?主簿答是富户们自愿送的,你有本事也可以让他们送你一些。刚上任的县令哪好意思让别人主动送炭柴?再说就算开了口恐怕也没人肯送他,被弄得颜面大失。
再比如有位县令的幼子被主簿的孙子给打伤了,还流了血,幼子来哭诉,县令愤慨不已,准备惩罚主簿的孙子,结果一大批乡绅站出来,证明主簿的孙子是个老实人,从来不会打别人,是不是其幼子搞错了什么?毕竟年幼无知嘛……
周老汉知道的都是些小事,但如此这般小事,主簿都是咄咄逼人,更遑论其它事情了。
“这就是个地头蛇啊!”
纪芙感慨。
正因为如此,周老汉才说这事儿算了,免得新上任的县令难堪,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嘛!
以往也不是没来过雄心勃勃的县太爷,可最后都是灰溜溜地走了,黯然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