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本该晴空万里,老天却开始转阴。到了吃下晌饭的时候,外头稀稀落落地洒起雪花来。
兰院,上房,气氛沉寂得怕人。
虽说恒生已是破涕为笑,同天佑两个在炕上玩起了七巧板,但是那红肿的小脸,却格外刺眼。
曹寅坐在炕边,眉头皱成个“川”字。曹颙的脸上,却是越来越难看。
又是说三道四,又是打孩子,兆佳氏这是想做什么?
就算上了年岁,倚老卖老,曹颙可以不同她计较,却是不会让孩子们跟着受委屈。
思量了一回,曹颙的神色慢慢恢复平静,转过身来,对曹寅说道:“父亲,儿子是长房长子,二叔没得早,儿子多艹心照看些弟弟也是应当的。小二大了,且不说他,小三他们几个小的,往后儿子能拉扯的地方,也会拉扯。”说到这里,顿了顿,道:“虽说‘家和万事兴’,但是有些人远些还好,近了反而容易心生怨尤,还是……分家吧……”
曹寅听着前面的,还不禁点头,听到最后一句,却是愕然。
李氏与初瑜原带着丫鬟在布置饭桌,听了曹颙的话,也都不禁怔住。
见他们父子两个要说正经话,婆媳两个对看一眼,抱着天佑、恒生,带着丫鬟婆子下去。
曹寅醒过神来,脸上已是添了些许恼意,道:“这叫什么话?她毕竟是你亲婶子,虽说今儿她不当动手打了恒生,有了错处,到底也是你的亲长!”
曹颙抬起头来,脸上露出几分疲惫,道:“父亲,前些曰子,刚有人往稻香村里加砒霜。那边的点心铺子,正好在前门大街,每天数千斤的点心。要是真让人得手,在天子脚下,毒死个几十或者上百的百姓,父亲与我,就算万岁爷在护着,还能有这份太平么?”
曹寅听了,不由动容,道:“砒霜?可查出是谁的艹手?”
曹颙摇了摇头:“儿子也想不出,幸好韩江氏早就有先手,没有酿成大祸。”
曹寅长吁了口气,道:“这事儿你当早与我说,只是这个同你二婶那边……”
曹颙揉了揉额头,道:“父亲,我累了,外头的明枪暗箭,已经使人心力憔悴,半分也不能行持差错;回到府里,还要再让儿子为二太太的发作费心思么?儿子不求什么,只求家里太平些。以二太太的脾气,父亲瞧着可是好相与的。曹颂他们是二太太的儿子,受她生养之恩,受着这些也没什么。儿子就不必凑趣了,该做的我做了,无愧于地下的二叔就是。”
曹颙说话的动静不大,语气却甚为坚定。
曹寅还想开口说点什么,想起儿子十五、六就往京城,这些年吃了不少苦的,心里也生出几分不忍。
他叹了口气,沉吟半晌,道:“容我想想看……”
东屋里,李氏坐在炕边,犹豫了一下,问道:“颙儿这是早就有的念头,还是今儿刚生出的?你心里,是不是……也乐意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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