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要重塑京军,需要这种将官。
张永着人去吩咐。
绘制好火绳枪、佛郎机炮图纸之后,朱厚照提笔,将火绳枪命名为马步枪,将佛郎机炮改为威虏炮,至虎蹲炮的名字则保留了下来。
“命东官特勤局搬迁至原东厂官署,将豹房东官改为京师天字制造局。自兵仗局、军器局中抽调富有经验、善火器制造的匠人,进入天字制造局,专司新火器制造事宜。另传令顺天府诸卫,调精良火器匠人入京。”
朱厚照将图纸压镇在一旁,对张永下旨。
张永连忙答应。
朱厚照沉吟了下,追加了一句:“于国子监张贴公文,若有监生愿入天字制造局为火器之事者,给六品俸。”
张永惊讶地看着朱厚照,轻声道:“万岁爷,监生不太可能去当匠人吧……”
朱厚照微微皱眉。
士农工商。
这是四民,也是身份排序。
监生是读书人,虽然还没官职,但他们始终将自己归为士人,位居四民之首。
他们的目标就一个:考公上岸……
大明没有限制考公年龄,国子监又管饭吃,他们不太可能“自甘堕落”放弃士人身份,成为“工”的一类。
朱厚照思忖着,此时的国子监,倒还是有些厉害人物。
比如司业王瓒,他曾是自己的经筵讲官,这是个以社稷苍生为念、置个人生死于度外的官员,敢揭露奸阉,斥责刘瑾擅权。还有“名满士林”的徐祯卿,不过这家伙似乎命不长,据历史记载,他只活了三十三岁,病死在明年三月……
朱厚照嘴角动了动,抬了抬手:“兴许有意外之喜,去办吧。”
张永不认为有什么意外之喜。
朱厚照将图纸折叠,收入袖中存放,在天字制造局尚未建立起来之前,这些图纸还是不要出世的好。
在天字制造局进入正轨,稳定局势之后,再慢慢摸索燧发枪与红夷大炮吧。
因为皇庄、张氏田庄的田地连片,清丈起来很是便利,短短两日便清丈出一万两千余亩。
丛兰上书,请旨安置京师流民与清丈田亩同步进行。
朱厚照欣然答应,安排官吏先行招抚在京拖家带口的流民前往大兴县,并命大兴县官吏安置好流民。
杨廷和议请于大兴县发粮,引流民自主迁移,以减少官吏在招抚流民时贪拿抢要。
朱厚照悚然,招抚流民也能贪?
杨廷和点头。
没错,朝廷分地、给粮,这是活命的好事,但官吏可能借此要了人家的老婆、孩子。因为官吏手握招抚的大权,招抚不招抚一句话的事,不会管人死活。
朱厚照总算清楚了,减少一个环节,可以少许多事。
既然这样,那就于京师九门外设粥棚,并于大兴县发粮分地,让百姓吃口饭再出发。
考虑到大兴县不可能容纳太多流民,朱厚照干脆命清丈司安排人手,在管庄太监的带领下前往不同地方的皇庄,各设粮仓招抚与安置流民。
通过这种方式,长期滞留在北京城内外的六七万流民终于开始向外迁移,拖家带口,宛如丐帮的百姓成群结队地出现在出京的大道之上。
偶尔有两三骑从路旁经过,流民也不惊慌。
十四岁的陈五动了动肩膀,将身后的背篓摆正,看着一路南下的流民,脸色有些苍白地看向一旁的中年人,疑惑地问道:“师父,国子监司业王瓒在书信里不是说,京畿之地流民成盗,让我们提防,可所见流民虽是困顿,却并无乱象……”
郎中晓明手身背药箱,手摇铃铛,看着流民安然南下,不由拉了一人询问:“前往何处?”
“大兴县。”
“为何?”
“官家给粮给地。”
“官家?”
“万岁爷啊。”
“呃——”
晓明脸上浮现出一抹诧异,那个住在豹房里逍遥快活,不管百姓死活的皇帝,竟给流民分地了?
地从何来?
晓明眺望着京城,微微眯了下眼,轻声道:“走,去国子监问问王司业,京师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