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黄小伟领着冯艳菊从并州火车站出来。
他们身上背着大包小包,有笨鸡蛋,有野菜,还有腌制的咸菜和鸭蛋,混合的味道从冯艳菊身后包袱里散发出来。
这让黄小伟心里有嫌弃又感到心疼。
嫌弃是因为并州作为省会城市,周围的人都穿得衣着光鲜亮丽,唯独母亲穿的很破,身上的新衣服也是浆洗发白,脚下更是一双自己做的千层底黑色棉鞋。
黄小伟知道自己脚上那双阿迪能买无数双千层底布鞋。
他心疼母亲是因为自己在并州过得那么滋润,却忘记母亲在贫穷落后的家乡吃苦受累。
即便父亲也有崭新的皮夹克,唯独母亲一件也舍不得买。
周围的旅客似乎闻到冯艳菊身后包袱散发出的咸菜味道,他们纷纷远离冯艳菊。
黄小伟心里很气愤,他这个年纪正值自负又要面子的时候。
“妈,你包袱里的那些咸菜能不能扔掉啊?”
冯艳菊扭头看向黄小伟:“你不爱吃,你姐爱吃,我这些都是给你姐带的。”
黄小伟只好催促冯艳菊赶快出站。
可惜前面的人流很多,他们只能跟着人群慢慢挪动。
人群中有个年轻女孩捂住鼻子:“这是谁的行李箱啊?怎么一股臭咸菜味儿?”
周围没有多少人理她,很多乘客都是出来务工的农民工,他们早已习惯自己身上的味道,也习惯坐公交车的时候,被售票员要求不能落座。
歧视,无处不在,尤其公交车那种公共交通工具。
女孩对同伴说道:“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在车厢的时候忍受了一路的腌咸菜味儿,没想到在这里又闻到这种味道。”
同伴附和道:“下次我们做硬卧吧,硬卧不会遇到这种人。”
黄小伟尴尬极了,拳头紧紧握在一起。
其实他想买软卧的,黄冰倩给的他钱足够买软卧,并且黄冰倩叮嘱黄小伟:记得给咱妈买软卧,这样乘坐火车的时候不受罪。
冯艳菊为了省下几个钱,还是选择硬座。
节俭已经深深刻进她的骨子里,直至灵魂,即便是有一天,孩子们成为腰缠万贯的富翁,她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冯艳菊往肩上提了提包袱,擦着那个女孩走去。
黄小伟拉着行李箱,背着单肩包跟在母亲身后。
女孩指着冯艳菊:“哎幼,就是她身上的味道,真的酸臭酸臭的。”
黄小伟努力低着头,他很想站出来质问对方,可是又担心自己被人嫌弃。
平时跟同学们相处时,别人问他老家是哪里的,他都说是并州市区的,不想让别人看不起。
冯艳菊全程没有搭理那个女孩的指责,她低着头跟在人群中往前挪动。
黄小伟强忍着内心的愤慨,明明百十米的距离,感觉走了漫长的上百里路。
终于,前面出现亮光,黄小伟抬头看去,出站口近在迟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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