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话音落下,握在孟琏土司手中的马鞭应声落地。
到了现在他终于从自己的美梦之中惊醒,亦晓得自己错到了何种地步。
可一切都太晚了。
若是没有被罕龙围住,他倒也能来一出负荆请罪,为大明皇帝立下一个颇有度量、不计前嫌的人设。
若没有往楚雄派人,他甚至还有颇大机会能够成为大明的功臣。
可现在..................
意识到局面与自己所想的不同,孟琏土司不由转头看了眼被捆成粽子的沙定洲,可出乎其所料的是,沙定洲这个反贼头子虽还有些萎靡,可面上表情却非绝望,而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罕龙!我等兵败自是难逃一死,可你为何口口声声说咱害了云南?!”
“算了,我本不欲和你们这将死之人多言,可看在多年交往的份上便让你们做个明白鬼吧。”
说到这里,那罕龙却略略顿了一下,待理清言辞才又接着说道。
“我晓得你们是想学安南,可你们却不曾想过,那安南与大明之间有重重阻隔,以前广西也与咱们一般时常反叛,这两样加起来宣宗才弃了安南,咱们却哪里有这等条件?”
话音落下,沙定洲虽未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也明白了自己战败的根源,而那孟琏土司却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显然是未曾将这番言语听进去半分。
不过对于这个“蠢货”,那罕龙倒未投去半点关注,待缓了一口气才将沙定洲想要的答案说了出来。
“先前这话是告诉你,不论谁得了天下,都不会容得咱们学安南,你这番乱子必定落不到什么好结果!
原本咱们在云南安安稳稳听命于朝廷,朝廷自也不会理会咱们,可你闹出这么大乱子,竟都把皇帝给招惹了过来,待将你们这些叛贼处理完毕,我们这些两不相帮的又怎会落得什么好果子吃?”
这番话对沙定洲而言自已没了多少意义,可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显然低估了这个素来低调的罕龙。
若是能得他辅佐,怕是也不会这么快便落到这般境地吧。
心中方才生出这等念头,沙定洲却不由苦笑一声,可他也不知怎的,在此之后竟又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你既然知道自己得不了好果子吃,那为何不直接起兵?说不得凭着地利还能侥幸赢上一两仗,届时也好与皇帝谈谈条件。”
“起兵?整个云南就你还算个人物,余下的全都是孟琏这等蠢货,他们见皇帝大兵入滇,说不得现在都已在帐中跪了一地,还说什么起兵?”
“我在缅甸还有关系,若你肯.........”
“你不曾往内地派探子吗?”
“啊?”
面对沙定洲的劝说,那罕龙倒也没表现出太多不耐。
可谁曾想当他将自己最后一张底牌丢出之后,对方却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
随即不明所以的沙定洲直接愣了一下,罕龙竟就将手一挥,紧接着他身后土兵便突然发起了攻击。
老实讲,漫说这些土司,便是汉地的那些官员之中也不乏存着各种野心的。
可这罕龙却与其他土司完全不同。
土司们年轻时虽都会入汉地游历,可绝大多数都只是吃喝玩乐,享受一番便打道回府,而他则是狠狠学了些东西才回到领地继承了土司之位。
这样一来,与那些只将眼睛盯在云南这一亩三分地上的土司不同,他深知云南与内地密不可分,其诸般举措的落脚处自然也就高了一筹。
对于围歼孟琏残军的战斗倒也没什么可说,这罕龙本就是在汇总各种情况之后领兵去皇帝帐前听用的,而他先前那番话不但让孟琏失魂落魄,便连其麾下兵卒也彻底没了战心。
如此一来,整场“战斗”大抵也就持续了三两柱香的功夫,待到所有敌兵全都投降之后他便拿了孟琏土司与沙定洲的人头直奔楚雄而去。
“只望皇帝下手能轻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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