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婢女,不如说是玩伴。
阿乐是个边民孤儿,从小混迹在市井,靠着偷过活,直到偷到了带着她微服来集市看杂耍的父亲身上,被父亲抓住。
父亲没有责罚,让她换个生计,不偷东西,陪小姐学骑马。
就这样,两人一起学会骑马,一起在练武场上舞刀弄枪,一起招摇过市,然后又一起进京来到伯父家。
但刚一进家门,从未当过正经婢女的阿乐就丢了丑,把婢女端来净手的澡豆当点心吃了,引得婢女们爆笑。
她也因此羞恼不已,进了京城,见识了贵族小姐们的做派,她再也不肯用阿乐这种婢女了,让伯母把人打发了,另寻了家里最好的婢女。
从此以后,阿乐就在她的记忆里消失了。
她当时在楚家花园从假山跌落后重生醒来,到准备离开楚家,都没有想起阿乐,还是那晚翻墙头的时候,遇到了等在墙头外的阿乐。
阿乐低着头往黑暗里躲,唯恐看到自己她会生气:“我只是担心你,想看看你。”
那时候,她才认出她,记起她。
然后带上了她。
带上了她,也才知道,这个不会做正经婢女的阿乐,会做很多行路求生有用的事。
阿福看着阿乐,想上一世阿乐是什么结局?是被伯母卖了,还是送回边郡,还是一直在楚家,但不管哪一种,阿乐必然没什么好下场。
她没有好下场,阿乐也没有好下场,谁让她是她的婢女呢。
她忍不住伸手抚上阿乐的脸,短短时日,阿乐的脸已经粗糙,防止冻伤的药膏,阿乐只来得及捣出一点,只舍得给小姐用——
“真是姐妹情深啊。”
有拉长声调的话传来,打断了阿福的出神。
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个阿九。
阿福收回手擦自己的眼泪,推了推阿乐:“姐姐别难过,我没事,我不哭了。”
阿乐低下头,她不会说话,为了避免暴露,便很少说话。
阿九半敞着衣袍走过来,似笑非笑说:“你这样娇滴滴的,可不像是个穷苦人家孩子。”
这个叫阿九的驿兵一直都在怀疑她,盯着她,审视她,不时的拿话来试探敲打她,真是又难缠又烦人。
前几次她都忍了,这次大概是因为想到了前世,心情有些不好。
“军爷。”阿福抬起头,看着阿九,“其实先前我母亲没生病的时候,我们家日子还过得去,而且,有父母在,哪个孩子不是娇滴滴的。”
说罢牵着阿乐的手疾步走开了。
阿九倒也没有追上来打人,只在后嗤笑一声。
阿福牵着阿乐回到露营地,驿兵们都已经起来了,一边嚼着干粮一边查看马匹。
“阿福你们回来了。”张谷打招呼,“阿九特意去找你们,咿?怎么哭了?”
旁边的驿兵一笑:“肯定是阿九又欺负人了。”
张谷皱眉:“这个阿九——”
“不是。”阿福忙摇头,抬手擦了擦眼,“我和姐姐是想到娘了,不知她现在怎么样。”
说到这里,鼻音浓浓,哽咽。
张谷忙劝:“快别想了,往前看,快些去见到你爹,一切都会好的。”
阿福嗯了声,对张谷屈膝施礼。
“快去吃点东西,咱们这就要出发了。”张谷和蔼的说,看着两个女孩子走到篝火旁,想了想又道,“别跟阿九置气,这小子受了罚来做这个差事,憋着一肚子脾气呢。”
受了罚?阿福心想,这个阿九是什么来历?似乎养尊处优,但又一身的痞气,奇奇怪怪的。
不过,算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是。”阿福感激对张谷点头,“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