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晋北的微寒与微臭不同,济水南岸这里早已经是“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了。万条垂下绿丝绦之侧,气象和煦,甚至平添了一分植木清香。
这厢,张大龙头一言九鼎,说是继续交易,便果真力排众议将皇后车架赶了过来。
两辆驴车顺着河堤下道路赶来,停在了黜龙帮一行人的侧后方。其中一辆青帷辎车,里面隐隐能看到两三个人影,此外还有一辆板车,车上坐着三个衣着朴素但难掩秀色的年轻女子,后面则堆着几个包裹。
司马正见到这一幕,既有些放松,也有些紧张,乃是即刻拍马上前。
周围人既知这位身份,又知道他身上有报复黜龙帮的君命,自然十二分的警惕,纷纷握住武器,稍作姿态。
当然,司马正也晓得问题所在,乃是及时止步,然后看向张行:“张三郎,我要先去与殿下做问安……”
张行点了下头。
司马正旋即下马,将佩刀留在马上,轻身越过众人,就来到河堤下的辎车前拱手问安。
皇后当然知道司马二龙,君臣二人就在辎车内外问答了两句。
片刻后,司马正稍作迟疑,还是扭头来看在黄骠马上端坐的张行:“张三郎,上万宫人我就不问了,敢问殿下其他亲近女官呢?”
“当日随行和后来被俘虏的正经女官的确有二十**个,其中六个有些修为的,我让她们护着什么妃子和什么公主走汲郡回东都了;还有五六个我做的媒人,嫁给了黜龙帮的年轻头领;剩下还有十来个人,我劝了劝,建议她们不要来,她们听了劝,就没来;只是这五个不听劝,非要来,我也尽量尊重她们……”张行自然是一套一套的。
司马正犹豫了一下,忍不住追问:“你是怎么劝那十来个人不来的?”
“我告诉她们,我也是西苑出身,知道那位圣人素来好面子,必然视年前那档子事为奇耻大辱,再加上他素来又轻贱人命,所以说不得便要杀人泄愤……也就是皇后是南朝嫡传,方便他在江都收揽人心,又是几十年发妻,才能保住性命,其他人回去,谁能保证她们性命无虞?”张行言至此处,复又居高临下来笑问司马正。“司马二郎能当众做个保证吗?若司马二郎能保,莫说那几个女官,便是梁郡那些个据说谁的招呼也不听的内侍们,我也可以写封信劝他们跟你走。”
风拂杨柳,济水南岸的河堤下,被那些河堤上的黜龙帮头领们冷冷逼视的司马正沉默许久不语,非止是他,便是辎车与后面的板车上,也沉默的有些可怕。
辎车上还有纱笼遮蔽,板车上的三个女官只能低头躲避某些目光。
司马正沉默了好一阵子,还是认真反问:“留在这里,就能活命吗?”
“不能。”张行摇头以对。“今日事后,朝廷大军估计就要动了,这河堤上的一伙子人都未必能全活,她们在这里又凭什么敢说能求得性命无虞呢?只不过,我也如实与她们说了这件事情,是她们自家不想折腾了,或者更畏惧那位圣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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