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以后,双月之下,南风之中,江都城内的局势开始失控。
这种失控,并非是说军事政变出现反复乃至于失败,事实上,到目前为止事情顺利的过分,只不过,军事政变这种东西本身就不可控……说好的是三更之后动手,正好天明把局势控制住,但部队一集结就被人注意到了,于是所有人不得不提前就位发动;而且政变的参与方并非是单纯一心,大家虽然结成一个团体,但司马德克等人既需要司马氏的名望又不想司马氏主导一切,既想尽量扩大叛变集团,又不想特定的人参与进来。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军事政变天然是清算与扫荡、投机与夺权的舞台。
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一个掌握暴力加主动权的人会循规蹈矩,也没有任何一个被逼到墙角的人不做挣扎……哪怕只是象征性的挣扎、徒劳的挣扎。
转回眼前,张虔达率领两千司马德克挑选出来的可靠精锐甲士,其中包括一位成丹高手、中郎将令狐行,然后大队人马自正门进入,汇合了元礼正,后者听完前者介绍情势,晓得躲无可躲,却是咬牙即刻去寻牛督公了,而张虔达也和令狐行在匆匆派人去寻太医正张康后,也一起开始按照计划,用自己带来的兵马更换宫城内各处宿卫。
宿卫,指的是晚间留守在宫内的守卫,理论上由一位正经的大将军轮值带领,碍于敏感性,叛乱集团不敢轻易接触,他们也因为被隔绝在宫城内而根本没有机会加入叛乱集团……一般而言,因为夜间执勤的特点,这些人会在特定的几个偏殿内集中留守,少部分在外面巡逻或者站岗。
故此,张虔达只换了三个廊下偏房区区几十人,便迅速来到了第一处集中了宿卫兵马的所在——成象殿。
“什么人?有贼!”
大队兵马来到成象殿外,里面执勤的宿卫中早有修行者耳聪目明,只在里面便透过风声察觉到了外面动静,当场大喊,并迅速引发里面数百宿卫的警觉。
张虔达本就紧张,在外面闻得这一声喊,心下一慌,居然当场勒马,狼狈掉头逃窜……乃是身体力行的展示了什么叫做字面意义上的做贼心虚。
追随他的叛乱甲士为之一愣,只能莫名其妙随对方出来,而回到院墙外面的廊下通道中,被临时指派来的令狐行忍不住拉住张虔达的战马,当场询问:“张将军,为什么退出来?”
张虔达怔了一下,立即醒悟……不错,自己为什么退出来?!
对方作为宿卫,察觉到一大堆甲士还有人干脆骑着马大晚上的来到宫内,喊一声不是正常的吗?
至于说做贼……自己是要造反,是要“做大事”好不好?还做贼?做贼算个屁啊!
想明白了以后,张虔达不由面红耳赤,所幸天黑风大,大部分人看不到,便一声不吭,又赶紧勒马掉头回去,然后重新来到了成象殿外,并迅速下令:“关掉所有殿门,只留西面侧门的一扇门,让他们从这个门里挨个出来!出来便是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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