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小王村的牌坊上也有字,不是血字,是蚂蚁。哎呦喂,你们是没瞧见,黑压压的蚂蚁写成的字,这是上天降下来的警示呀,如何能假?”
“还有大王村,我老丈人就是大王村的,一早,我小舅子就来了,说他们村最大的那棵古树上贴着镇北王的罪证,他们村的秀才给念了,说是什么跟关外那边的通信。”
“真的?连书信都有,那这事**不离十了。唉,你说关外那些异族那么可恨,镇北王为什么要跟他们勾结?”
“那谁知道?咱又不是他,哪知道他是咋想的?”
“快,快,快,里长来了,贵人的事哪是咱老百姓能说的?你不怕掉脑袋吗?都散了吧。”
聚在一起议论的百姓轰然而散,然而,镇北王通敌叛国的种子却在他们心中生根发芽。
这样的场景不止一处,村庄、小镇、县城,田间地头,街头巷尾,茶馆酒楼,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在议论纷纷,读书人还为此争论了起来。
官府倒是想管,可管得过来吗?消息扩散得太快了,即便他们收缴了传单,可内容早就一传十,十传百,传播开去了。
他们也派了人手去清洗标语,红漆是能轻易洗掉的吗?至于蚂蚁,都牢牢地粘在蜂蜜上了,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即便是镇北王,他也防不住百姓心里怎么想。
这个朝代的底层老百姓是愚昧,他们看不透事情的本质。但是,他们也有他们朴素的智慧。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镇北王真是清白的,怎么可能会有血字?上天怎么会降下警示?那些纸上写的可都是真实的!
至于西北军中,余枝特意跑他们训练场上刷了好几条标语,还朝营房撒了一大叠传单。不说底层的小兵,单说中高层的将领……他们中的一些人,心情是复杂的,这么多年了,真打还是假打他们还分辨不出来吗?就算一时不察,次数多了,时间久了,他们心里能没有怀疑吗?
只是镇北王是西北的统帅,他们敢站出来说个不吗?就算他们说出自己心中的怀疑,有人信吗?镇北王在军中的声誉太好了!
现在这个脓包被挑破了,他们心里很不是滋味,军中的汉子,铮铮铁骨,心中没那么多的弯弯绕,他们以为自己是在保家卫国。实则呢?不过是做了镇北王手中的一把刀,助纣为虐的帮凶。
此时他们方才明白为什么今年关外的异族来势异常凶猛,原来是朝廷插了手,施计让两方撕破了脸皮。
如果说底层的小兵是炮灰,他们何尝又不是呢?
事情太大了,最后还是禀到了镇北王那里,惊怒攻心,本就受了内伤刚能下床的镇北王,“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也够坚毅的,都这样了,还能撑着召见心腹幕僚和大将,只下了一道命令,那就是“杀!”
所有可疑的人,所有妄议此事的人,全杀了!
幕僚和大将面面相觑,均觉得不妥。要知道防民之口向来堵不如疏,此时应当施以怀柔手段,而不是铁血镇压。主公这是出了一记昏招!
可看着镇北王布满阴霾的脸,无人敢站出来触霉头。
大家都知道镇北王向来说一不二,最厌恶别人质疑他的命令,真犯了他的脾气,亲小舅子都照砍不误。
属下一走,镇北王顿时瘫倒在座位上。打小就伺候他的老亲兵一脸心疼地扶住他,“王爷,您这是何苦?世子爷都历练出来了,什么事处理不来?您伤得这么重,何苦折腾自己?”
镇北王喘着粗气,额上豆大的汗珠沁出,好半天才摆摆手,声音无力,“老大还是差了点火候。”
不过用想他也知道这是朝廷的阴谋诡计,哼,以为这样就能击垮他了吗?休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西北是杨家的,他就算毁了,也不会拱手送给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