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打《命令与征服》的机霸地位被一个八三级的师兄替代了。
我们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声,他网络名称大鸡,中文输入不方便的地方就用BD(Big Dick)替代。大鸡玩物丧志,和他一届的同班医大同学,都是教授了,大鸡副教授还不是。大鸡说:“真是不可思议啊,这帮牲口,有个人一年写了七十多篇论文,发表了那么多篇在‘中华’系列杂志,还都不是综述类,不强占别人实验成果怎么可能啊?我怎么一篇综述都没时间写啊。人家当教授,我服气,我心服口服。”大鸡的同班同学从另外一个角度阐述:“大鸡真是不可思议啊,牲口,去年一年,打电脑,最贵最结实的键盘都坏了三个!”
大鸡原来一直上网打《帝国时代》,全国知名,但是最近发生了两件事,让他来到我们宿舍,正好顶替小白的位置。第一件事是大鸡和老婆最近离婚了,理由是大鸡长年为帝国征战,两个人没有作为人类的语言交流和作为兽类的夫妻交流。分割财产时,前妻除了自己的衣裤之外,只要求大鸡的电脑归她。确定归属之后,在阳台探头看看,风凉月皎,楼下了无行人,左脚前右脚半步,站稳,将大鸡的电脑高举过头,双手先向后借力,然后发力向前,扔到楼下,一团小火,一声巨响。第二件事是大鸡右腿跟腱最近断了。大鸡为了保持为帝国征战的体力,经常踢球,踢右前卫。一次准备活动没做充分,被对方左后卫铲了一下,再触球拔脚远射,球进了,人动不了了,大家诊断,跟腱撕裂,或许还扯下了一些跟骨。六七个人抬到仁和骨科,科里只剩值班的,男的,眼镜老大,胡子还没长出来,满口“都包在兄弟身上”。大家都不放心,呼叫二线值班的总住院。等总住院头发蓬乱、带着眼屎、别着呼机、穿着裤衩、披着白大褂从楼道的另一头撇着八字步走来,大家的心都凉了。那是医大着名的活跃人物,还有文采,酒量有限,喝多了的语录流传出来:“有人讲,**写了《沁园春·雪》之后,这个词牌就该废了,因为已经被他写尽了、写绝了。我觉得,说得非常有道理,没有争论,没有辩解。就是这个人,看了我写的《沁园春·沙尘暴》之后,说,没有,这个词牌没尽,没绝。”送大鸡去的人之中,有学骨科的,但是政治明星也是师兄啊,而且立志当卫生部长的,不好意思自己上手给大鸡治疗,政治明星鼓弄了一阵,汗顺着脸颊流下来,头发更乱了,突然停手,大鸡一声惨叫。政治明星说,跟腱断了,全断了,整个大腿要打石膏,三个月不能踢球了。大鸡没了机器,也暂时没了腿脚去中关村再装一台,只好到我们宿舍蹭机器打。
大鸡来我们宿舍的时候,一条好左腿配合一个右拐,不撑拐的左手在左肩头扛了一个罗技专门打游戏用的巨大黑色键盘,右腿满是石膏,从脚到胯,“石膏是全部重新打的,那个总住院打的完全不能用,打碎了重新做的,否则,即使好了,也是一条腿长一条腿短,拆石膏之前,还不知道到底是哪条腿长哪条腿短。”大鸡是眼科的,来我们宿舍的时候披了一件白大褂,上面蓝色字体绣着“眼门”,眼科门诊的意思。辛荑说:“进来吧,欢迎师兄,您衣服上应该加个‘屁’字,‘屁眼门’。”大鸡胀红了脸,“等我腿好了,等我腿好了,命令与征服,我先灭你。”
大鸡和小白不一样,别人杀不死他,就一直在机器上粘着,绝对不自己主动离开战局;喝很少的水,根本不上厕所。辛荑说:“可能都走汗腺了,大鸡的器官构造和常人不同。”夜深了,如果宿舍里有人嫌吵闹要睡觉,大鸡就戴上巨大的飞行员模样的耳机。我有一次早上被尿憋醒,天刚刚泛青,看到大鸡还在电脑前,脸和天一样靛青,除了手指在动,其他地方一动不动,仿佛僵尸刚刚开始复活或者在太阳出来之前慢慢死去。
少了《命令与征服》,妖刀在美国也加大了压力,辛荑开始疯狂准备英文考试。
辛荑说:“妖刀说得非常明确,基本标准是这样的,TOEFL,630;GMAT,750;GRE,2300以上。比基本标准高百分之十,将受到妖刀景仰,在外面鬼混,吃喝嫖赌抽,随我便;比基本标准低百分之十,将受到妖刀鄙视,将放弃对我的培育,任由我自暴自弃,随波逐流,睡小翠,睡小红,随我便。”
我说:“多好的姑娘啊,总结一下,第一,只要你不考出基本成绩,你就可以随便睡。第二,你不可能被妖刀景仰。那三个分数,上浮百分之十,比满分都高了。你考完之后,那些资料,扔给我吧,我闲着没事儿干,又没《命令与征服》玩,我也考试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