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酷刑,二一○教室放幻灯。二一○教室很暖和,病人怕冷,医院暖气十月初起,四月底停;很黑,三层窗帘;很舒服,前排都是沙发椅。所以,幻灯机支在第三排中间,谁也不想坐靠幻灯机的座位,坐在那里,需要负责根据教授指示,按按钮,翻转到下一页幻灯,再犯困也不好意思睡着。
“同学,迟到了两分钟。”姚大教授说。
“上次卫生部部长来开讲座,他迟到了五分钟呢。”厚朴插嘴说。他照例坐在第一排,笔记本摊开,圆珠笔握牢,做好认真听课的所有准备。姚大教授没理他,但是脸色好像好看了些。
“对不起。”我坐在幻灯机的右手,左边的位子还是空着的。
姚大教授开始慢慢地讲John Sno如何在一百五十年前,用图表描绘霍乱流行的特征,在地图上把死人、病人、饮水处都标记出来,于是判断出饮水和霍乱密切相关,封闭了Broad Street上的两口水井,救了好几百条人命。教室里又暖和又黑又舒服,这浓密的黑暖像一床大棉被一样盖在我身上,蒙住我的头,我模模糊糊看见1854年的伦敦,得霍乱的人,我按幻灯机的手开始变得机械,眼皮在重力作用下开始下坠。妈妈的,那些被医用酒精惊了的阶级蛔虫怎么现在不爬出来继续从脑子里面往外凌迟我呢?我试图想一些最能令我兴奋的事情,我也要像John Sno一样造福人类,我要写本黄书,不要太长,三五万字,不要插图,我崇拜想象。一本真实、美好、善良的黄书,要像每个男人的脑干脱了内裤一样真实,要像花丝把花药播散在雌蕊柱头上一样美好,要像饿了吃饭再饿再吃一样善良。《金瓶梅》里面的黄段子都是后加的,仿佛硬摘了手套、给五个手指戴上安全套,每个段子都不连着。而且改编者还是**狂,写到**就搂不住笔,白描立刻改重彩,还常常配首打油诗。《肉蒲团》太没创意了,借着和尚秃头教训**,借着教训**,非常朴实地把《**经》扩写了二十倍。这三五万字要是写高了,造福人类啊,像John Sno一样,像杂交水稻一样,像广谱抗生素一样。想象中,这个念头像个种子,慢慢长大,故事梗概像藤蔓一样蜿蜒攀爬。神啊,创造、保护、毁灭。我忽然想起,我在编织故事线的过程中,早就看不见姚老师和他的霍乱死亡人群图示了。我在梦里意识到,我睡着了,我知道,我一清醒就会听见辛夷和厚朴的狂笑,看见姚教授铁青的脸,看见在我身体的左下方,我左手的中指上下起落,按照我大脑睡去之前的节奏按着幻灯机的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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