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说:“秋水,我们是学自然科学的,你说的论据和论证都对,但是我想问你的是,你上一个姑娘的床是必然,但是为什么上了你女友的那张床?这个偶然,如何解释?道理上,我们没有差异,只是你的论据和论证让你的论点立不住脚。”
我第一次看见我女友,她距离我五百米之外。
一年军训,课程安排以强健身体挫刮脑子为主。后来见过小红爸爸之后,我马上理解了当时的安排。对于多数坏孩子,正常的杀毒软件已经失灵了,癌组织和正常组织已经从根本上纠缠在一起了。这一年的目的是把这些坏掉了的脑袋先格式化。回去之后,再填进去各种知识、技能和实用科技,其他空间,就装《啄木鸟》和《法制文学》和一些基本公理,比如祖国伟大,人民牛逼,大奶好看,伟大的中国和牛逼的中国人民五千年前就发明了一切人类需要的东西而且将会永远伟大和牛逼等等。然后,这些坏孩子就成才了,长得就像小红她爸一样了,右半拉脑袋明显大于左半拉脑袋,右眼明显高于左眼,右嘴角明显高于左嘴角,右卵明显高于左卵。到那时候,《神经解剖学》就要改写了。当时的学习材料,除了《大学英语》和《大学语文》之外,都是《人民军队》和《内务条例》之类的课程,讨论如何宣誓,军官和首长的区别,我们没戴帽子要不要敬礼之类问题。
黄芪说,如果有拉屎这门课,就会听见这样的对话:“报告教官同志,二十四队八班拉屎集合完毕。是否上课,请指示!”
“好。拉屎分解动作开始。场地划分一下,前五名第一、二坑位,后五名第三、四坑位,上坑!”
《大学语文》是个河南籍老师教的,他说,中国历史上一半的美女产自河南,《诗经》里一半的诗歌是河南诗人创作的,他读“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狁之故。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辛荑和我怎么听怎么是“丫归丫归”。辛荑小声嘀咕:“你丫想回来就回来吧,还作首诗?”
辛荑最喜欢上《大学英语》,因为男女合上,能看见长头发。我问,能比我们的长多少,辛荑说长多少也是长。上完两堂《内务条例》,我们在教学楼三楼的走廊等待女生的到来。天气阴冷,杨树的叶子都掉光了,我们都穿了棉袄和棉裤,靠在铸铁栏杆上,有小风吹过,顺着后脖子舔到尾骨,人一阵哆嗦,然后望见,从杨树那边,从营房那边,一大队女生列队走了过来。脸,圆的,红的,被冻的;身子,圆的,绿的,早餐一顿两个馒头一大碗面粉汤催的,被棉袄棉裤撑的。远远地,仿佛一个大球顶着一个小球,肉把骨形淹没,然后一堆球整整齐齐地滚了过来。
之后变成我女友的姑娘,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明显是班长,虽然不是个子最高的一个,但是显得最高大,在那一大队球里,她也穿军绿的棉袄棉裤,但是遥望过去最不像球。队伍快到楼梯的时候,我女友一脸刚毅地喊:“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立定。”便步上三楼,带队齐步进教室,然后我女友一脸刚毅地喊:“报告教官,二十五队全体到齐,请您上课。”教官喊:“请坐下。”然后我女友一脸刚毅地坐下,其他女生也纷纷坐下,肉屁股和木椅子碰撞,发出此起彼伏的闷声。等下课的时候,我女友又站起来,一脸刚毅,喊:“报告教官,二十五队学习完毕,是否带回,请指示!”教官喊:“带回去。”全学院范围内聚会,我还见过多次我女友指挥女生队唱歌,她的双臂控制着所有女生的声音,她的脸上聚集了无数男学员的目光,她一脸刚毅,没有一点畏惧,最后右臂一挥,全部声音骤停,我觉得她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