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海清幽，唯有竹叶婆娑的声响。

月华如水，倾泻在这片荒莽中，落在苏乞年的身上。

他盘坐在一块生满了青苔的磐石上，琉璃长刀横于膝前，随着其呼吸间，天地忽明忽暗，仿佛世间一切光辉都在与之共振。

“那是什么！”

倏尔，有人惊呼，看到竹海上空，居然渐渐浮现出了无数微光，而后舒展，竟化成了一只只虚幻的光蝶。

一股蓬勃的生机，伴着一股难言的气韵弥漫开来，紧接着，在这无数光蝶之间，又有无数微光浮现，绽放，显化出花鸟虫鱼，乃至山川江河，日月星辰轮转之象。

“光阴流水，光明普照……”

有异族神圣沉吟，深深蹙眉，因为还有一些东西没看明白，但就算是眼前的异象，也足以令人心惊，因为那竹海上空，每一只光蝶，一草一木，江河山川，皆是道符所化，逾千万计，逾亿计……

嗡！

苏乞年膝前，那琉璃长刀轻鸣，竹海上空，亿万光蝶飞舞，江河流淌，垂落而下，竟全部注入了那刀身两侧，尤其是最后的日月星辰，像是两道永恒的烙印，分别铭刻在两面刀身。

“日月轮转，光阴流逝，一阴一阳谓之道！”

又有神圣感叹，诸天万道，不乏相通之处，可以彼此交融，这已经是一种极其高深的层次，也是一条不归路，因为漫长岁月以来，不乏有惊才绝艳之辈，想要交融诸道，走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诸天路，最终黯然坐化。

蓦的，天黑了。

没有半点征兆，竹海前，荒莽中，所有人都失去了光，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见上下四方，甚至连精神意志破体而出，都空空落落，仿佛脱离了这颗灵星，又好像陷入了未知的幻境。

“发生了什么！”

“难道要对我等出手！”

……

众多异族高手出声，却发现原本就在身侧的同族，像是消失了一般，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荒莽中，诸多异族高手，就算是神圣人物，也露出渴望之色，对于浩瀚星空中的诸族修行路而言，超凡入圣只是开始，唯有明悟超脱，圣境九转，才能称之为圣人，到达了这样的境界，才算是摸索到了超脱于命运长河之上的路，有资格凝聚属于自己的命星。

竹海前，苏乞年缓缓起身。

就算是之前击毙圣人时也未曾起身，此时的苏乞年看不出半分情绪变化，他很淡然，不悲不喜，手中的琉璃长刀扬起，当空劈落。

嗤啦！

虚空一下裂开，却不是通往洞虚世界，一股浩瀚、伟岸、古老的气息垂落，一大片灰色晶莹的气流如瀑布般落下。

“混沌气，那是……混沌虚空！”

两鬓斑白的人族圣者沉声道，圣境九转，凝聚命星，寄托于混沌虚空，至此初步超脱于轮回之上，游离于命运长河之外。

四方寂静，此时每个人的目光都汇聚在竹海前。

此刻的苏乞年沐浴混沌气而立，肌体晶莹且古拙，他像是一尊混沌中诞生的神明转世，举手投足之间，都拥有一股难言的威势，仿佛可以撼动苍宇，摇动星空。

既而，他举起琉璃长刀，一下掷入混沌深处。

轰隆隆！

有雷音辟世，自混沌虚空中来，又好像万物复苏的声响，更有无尽刀吟声，伴着星光垂落，照亮了整颗灵星，比这片星空还要璀璨。

隐约间，苏乞年的双目映照下，似有一颗古朴的大星自混沌中升起，纯净如琉璃，洒落下点点纯白无瑕的命运河水。

命运河水坠落，重新落入那条纯白无瑕的伟岸长河中，看不清，摸不透，更难以辨明方位。

苏乞年生出诸多感悟，借助入圣之机，不完整的超脱之意趋于圆满，他得以一窥命运长河一角，虽然看不真切，但也明白，混沌星空在上，命运长河在下，升起的命星随时都可能跌落进河水中，命运之水白如纸，才能摹刻无限可能，亦有无穷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