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海之巅。

对于这道自苏乞年眉心漩涡中走出的身影，四大人龙世家的诸位龙王一点也不陌生，或者说无比熟悉。

“老圣人！”

东海敖家四龙王失声道，哪怕身为无上生灵，此时也有些无法平静。

这位万战不退的老圣人，活过的时月足够长，甚至比这里大多数的无上王者都要年长。

界关龙门外，多少刚刚出关的人族战兵，得到过这位老圣人的指点，磨去稚嫩，迸发出最炽烈的战血。

就连一些神圣人物也不例外，界关厮杀不只是道与法的对决，不只是强者之间的争锋，而是搏命与厮杀，是族运之争。

一身青金战衣，身姿英武，巍峨如山岳的东海敖家四龙王还清晰地记得，三千年前，刚刚辟地的他初出龙门，正是老圣人替他挡住了那口差点将他扎穿的血族圣矛，并告诫他，永远不要将自己的后背曝露给异族。

转眼间，三千年过去，老圣人也快活满一万岁了，他还记得，自己将其从龙门外拽回来，强制遣返时，老圣人哪怕重伤了，也依然握着手中的断矛，狠狠瞪着他，告诉他，等他伤好了，还会再回来。

“浮海！”

银发银须的西海老龙王动容，这是与他同一个时代的强者，即便未曾步入无上之境，但哪怕是诸无上，也平等以待，这是一位将一身战血，全都洒在了界关的老人，是足以令无数后来的人族战兵，顶礼膜拜的不朽丰碑。

而此刻，诸王分明看出来，这位老圣人只剩下了一缕残魂，或者说，连残魂都算不上，更像是一道精神印记，被不朽意志滋养，并以特殊的手段定住，短暂驻留在神庭识海中。

老圣人，陨落了！

对于这一位，东海敖家四龙王太熟悉了，因为当初遣返时，就是他亲自出手，为其驱逐身上残留的法则之力，而据他当初推断，老圣人早年也有机缘，服食过延寿灵药，至少还可以再活数百年，勉强活过一万岁，而现在却……

此刻，能有逾百位神圣身影立在那里，都只有最后的一缕神，也快要消散了，生命最后的消逝，哪怕是苏乞年竭尽全力，动用全部所学，也只能做到眼前这一步了。

诸龙王皆动容，哪怕是南海敖家五龙王，也没有料到，居然会有逾百位的神圣陨落，这当中有熟悉的，有面生的，但可以肯定，大多来自云空岛八族，还有不少其他部族的神圣高手。

心中一沉，隐隐的不安，有愈发浓烈的迹象，这与他预想中的，生出了偏离之象。

苏乞年看着这位旧敌，冷冷道：“你颠倒不了光明与黑暗，也颠倒不了是非曲直，更颠倒不了神圣之心！”

下一刻，苏乞年朝着前方逾百道身影躬身一拜，其音隆隆：“请诸圣正清明！”

原始战血在燃烧，生命的光与火，仿佛要从血肉髓海中冲出，人皇经文在发光，自每一寸肌体中透出，有宏大的诵经声，像是在招魂，冥冥之中，这片高天上的诸王，无论人族还是异族，像是听到了古老的祭祀音。

“天将崩兮地裂兮，人不复兮苟生死，苟生死，不负兮，魂归兮……”

又仿佛是古老的歌谣，逾百道神圣身影，在这神秘的祭祀音中，圣光大盛，那凝滞的目光，将要湮灭的神竟再次复苏。

什么！

南海敖家五龙王眉眼跳动，这太匪夷所思了，化道的神圣，仅存一缕神，还能再次复苏，那古老的祭祀音到底是什么？

黑暗笼罩的异族诸王，也露出沉吟之色，古老的人族，之所以能够从蛮荒繁衍至今，还占据着祖地最广袤的天地，有些传承，虽然并不能焕发出至强的战力，却总能在不经意间，迸发出神鬼莫测的力量。

眼前，显然就是这种力量的显化，异族诸王凝神，想要追溯这祭祀音的起源。

而在黑暗笼罩的最深处，那背对着诸王的身影，似乎也被勾动了，有了转身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