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蜀山长老有些错愕,他们看向秦伤,心中有些惊疑不定。
对于这位一峰长老的次子,他们也有所耳闻,甚至曾经见过,都知道是个废体,几乎不可能筑基,但现在看来,却仿佛一下变废为宝,成了良才美玉,但这样的年轻弟子,蜀山虽然不多,却也不少。
最令他们惊异的,则是掌门天明剑帝的反应,这分明是一种惋惜,为没有将其收入门下而感到惋惜。
掌门也看重此子吗?
这就令他们感到不解,就算是一道先天剑灵,也不过是增添一口通灵神剑,此子也未必能够成长到催动神剑完全复苏的境地,在他们看来,掌门绝不会因为一道剑灵而看中此子,其中因由,就有些令人费解。
一峰长老目光有些复杂,他看着秦伤,对于这个倔强的次子,他向来只有愧疚,但现在看到其脱胎换骨,他也是满心欣慰,他相信掌门天明剑帝的眼力,既然说出口,绝不会无的放矢,只是到了剑帝这样的层次,已经不是他所能揣测的,无论是看待世人,还是天地,都与常人有很大的不同。
而一元剑王,也略微打量秦伤一眼,但很快又看向苏乞年,他面无表情,气质清冷,这是一个如剑的修行者。
“一峰,你带苏峰主前往地牢。”
天明剑帝吩咐道,而后转身迈步,身如涟漪,缓缓消散。
“诸天峰上,等候苏峰主的好消息。”
这位蜀山掌门走得干脆,亦无半点拖泥带水,却令苏乞年感到不小的压力,此行蜀山,若有半点差池,恐怕就会有大祸临头。
抬头看朝阳升起,驱散天地间沉积了一夜的沆瀣,苏乞年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不论是什么人或势力在算计,终究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半炷香后。
行走在蜀山山道上,苏乞年与一峰长老并肩而行,秦伤跟在身后,无论是这位蜀山长老,还是苏乞年,抑或是秦伤,这半炷香以来,都未置一言,蜀山灵秀奇骏,飞泉流瀑,灵鹤舞空,然而三人之间的空气却显得有些沉闷。
终于,一峰道人深吸一口气,再叹息一声,朝着苏乞年抱拳一拜,道:“小儿顽劣,日后请苏峰主多多包涵,如有疏漏,尽管打骂,一峰铭感五内!”
秦伤浑身一震,苏乞年袖手一拂,一峰便感到一股难以抗拒之力,一下起身,心中不由得对这位小神仙的修为愈发敬畏,少年人达到这样的境地,放眼整个大汉,怕也仅此一人,自其出道,至而今彻底崛起于江湖武林,堪称是一个传奇。
一峰道人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一位有打破历代休命刀障的潜力。
而一旦这一位打破刀障,破除阻碍,必将如潜龙出渊,世间种种,再难阻碍其崛起,恐怕在不远的将来,数十年内,又一尊盖世强者将降临人世间。
“一峰长老无须如此,苏某收徒,自有苏某心中的一杆秤,若是无缘入眼,即便天生神圣也枉然。”苏乞年平静道,“既然入我青羊峰门下,苏某自会悉心教授,至于日后能有什么成就,就看各人造化。”
“诸天气荡荡,剑道镇诸天!”
“剑道唯我,剑道由心,剑道独尊,斩尽万道!”
“魔心喂剑,养吾神剑!”
一峰道人蹙眉,沉声道:“都是疯子!”
秦伤听不明白,苏乞年眼中却是浮现些许异色,这些人或许偏执,但所言未必没有可取之处,可惜此行并非为此,否则倒是可以借此印证他的刀道,刀道开辟,补全本源玄奥,自然需要汲取百家之长。
终于,到了地牢极深之地,这里已经几乎呼吸可闻,洞窟也寥寥无几,但是苏乞年却能够从一些洞窟内感受到几许令他无比心悸的气息,显然这些洞窟内关押的,都不是一般的人物,至少都是证道元神的存在。
清羽,就被关押在其中一处洞窟内,可见蜀山对其重视,视为与顶尖元神人物等同。
洞窟前,一峰道人取出一枚看上去古拙无华的三寸石剑,石剑映照洞窟,有淡淡的剑吟声响起,而后消退,显然是封镇洞窟的阵法被打开了,虽然看似无形,但苏乞年却能在一刹那捕捉到那消散的可怕锋芒。
走进洞窟,石壁上有青铜灯盏燃起,照亮四方,苏乞年一眼就看到了洞窟尽头,那盘坐在一张石床上的清羽。
一头黑发披散,纯白道袍依然干干净净,唯有胡须拉渣,那右臂的道袍空荡荡的,盘坐在石床上,目光呆滞,周身缭绕暮气,浓重得仿佛半只脚迈进了坟墓中。
苏乞年蹙眉,这分明就是遭遇过极为蛮横的精神冲击,精神萎靡,甚至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显然,蜀山精修剑道,于精神领域,诸多运用并不是很精通,即便有降服精神的武功,也颇为粗陋,施展之时难免不能周全。
念动间,苏乞年伸手一抓,虚空深处,晶莹透明,且充斥着原始古拙气息的元始母气被牵引,垂落下来。
一峰道人眼前一亮,就看到苏乞年伸手轻轻一按,掌心如有一片星漩转动,那元始母气落到其中,顿时被绞碎成点点光雨,将石床上的清羽笼罩,淅淅沥沥,全部浇灌在其身上。
元始母气,夺天地造化之功,乃是这世间最为纯净古老的元气。
清羽浑身一震,那有些呆滞的目光生出一点清明,元始母气渗入其祖窍神庭,滋养精神,同时也在滋养修补肉身内隐藏的种种暗创,提升气血,反哺精神,促使其渐渐恢复生衍循环之力。
足足一炷香过去。
清羽不知何时静静闭上的双眼重新睁开,明澈的眸子映照出苏乞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