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是编辑部里的老资历,王扶,《大秦之裂变》出版时就过过她的手。
“这期的《十月》,不光《恶意》用了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还有一篇更纯粹的魔幻现实主义,《第七夜》,阴曹地府、轮回转世、善恶有报,这些华夏的神魔元素都用上了。”
“你们说,《人民文学》以后会不会像《十月》一样,多多地发表魔幻现实主义的作品?”
此时,编辑部的年轻人慷慨激昂,话题也从未重样过,马尔克斯、沃尔夫、加缪、普鲁斯特、乔伊斯……
伴随着昂扬的表情和亢奋的语调,纷至沓来,朱伟却保留不同的意见。
“一味地学习西方,是不是不太好啊?”
“不好?那你倒是讲讲,不好在哪里?”
看着青年编辑突然站起来,不远处的方言只是干看着,静静地听着他的质问。
“朱伟?你是新来的?”
“不错,我是从《华夏青年》调过来的。”
“既然是老编辑了,那沃尔夫的《到灯塔去》读过吗?”
“没有。”
“呵!有没有读过她的《波浪》?”
“也没听说过。”
“不会吧?你堂堂一个编辑,不会连沃尔夫是谁都不知道吧?”
“我其实更关注我们国内的文学潮流,比如反思文学、伤痕文学、知青文学……”
朱伟觉得自己在众人眼里,就像个闯入大都市的乡巴佬,过时、传统、保守、老套!
忽然间,背后传来吕书友的声音。
“那你以后要多多看,多多学,尽快跟上编辑部的节奏,《人民文学》的办刊理念跟你之前呆过的《华夏青年》可不一样。”
包括朱伟在内,一个个看到迎面走来的方言三人,又惊又喜地打起招呼:
“吕主任!于主任!”
“方主任!”
“大家好啊。”
方言环顾四周,“刚刚伱们的讨论,我们都听见了,聊得非常好,继续继续。”
方才质问朱伟的年轻编辑,自报家门,称自己叫“李东宝”:
“方主任,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当不当讲?”
“问!”
“就是咱们《人民文学》接下来的选稿标准和办刊理念是什么啊?”
“说到这个,我想先听听大家伙的看法。”
方言扫了一圈,并不轻易发表意见。
李东宝和于德利、吕书友对视了眼,一马当先,第一个站出来说:
“我觉得咱们以后要多登一些像《第七夜》这种先锋,尽可能是拉美的魔幻现实主义、诗歌要是美国垮掉的一代……”
方言笑了笑:“那朱伟刚才提到的反思文学、知青文学、伤痕文学,你以为怎么样?”
李东宝道:“这些已经过时了,《人民文学》不该再翻‘老黄历’,应该要先锋前卫!”
“这话说得不对!”
朱伟立刻反驳:“魔幻现实主义诞生的时间比国内的知青文学还要早,非要说知青文学过时的话,那魔幻现实主义更是‘老古董’嘛,难道就因为是西方的,就一点儿不落伍?”
“咳咳,小朱!”
于德利咳嗽了声,“别忘了马尔克斯就是靠魔幻现实主义拿的诺贝尔奖,如果我们的作家也能写出像《百年孤独》这样的魔幻现实主义佳作,未必就不能拿到诺贝尔文学奖。”
“于主任,诺贝尔文学奖只是西方的一个奖,关键要看我们的老百姓喜不喜欢。”
陈晓曼说出了沈雁氷生前曾经教导方言的话。
“德利也是好意,希望华夏的作家和文学能够走向国际,融入世界,这个心情我是能理解的。”吕书友道:“华夏文学只有跟上世界文学的潮流,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像伤痕文学、知青文学这种已经过时、不适合面向世界的文学,依我看,《人民文学》能少发表,就尽量少发表……”
“那反思文学呢!”
王扶紧紧地盯着一言不发的方言看。
于德利不屑一顾,“反思文学自然也是能少发表就少发表,这个话题我们之前不是讨论过吗。”
“之前是之前,现在方主任来了。”
王扶道:“方主任写的《那山那人那狗》和《拯救大兵瑞恩》,让美日社会深刻反思,还拿了日本的芥川龙之介奖、美国的国家图书奖,虽然不比诺贝尔文学奖的份量重,但好歹也是国际上的大奖。”话锋接着一转,“照您两位的意思,这个反思文学不过时吧?”
话里话外,仿佛在说——
方老师来啦!青天就到啦!
方老师来啦!《人民文学》就太平啦!
“这……”
吕书友和于德利面面相觑,随后把目光投向了方言。
王扶、朱伟等人也转过头,一双双眼睛聚焦于打刚才就沉默不言的方小将!
陈晓曼追问:“岩子,你怎么看?”
“我觉得要搞清楚华夏当代文学的发展方向,就要先搞清楚文学的根。”
方言环顾四周,一脸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