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义,喝口水。”
穿过东成一团、西凑一堆的喧嚣人群,三人来到了阳明的办公室,而对明哥递过来的暖杯,林义也没讲究,拿起来就开始喝。
“人也忒多了点,前几年还不这样的。”阳华也喝了几口水,掏出烟丢给他亲哥一支,看着办公室外边的人潮又发了通牢骚。
“今天还算好了,就几万人流量,节假日才吓人。”阳明把烟捏在手里,也不点,瞟了一眼外边,有些习以为常。
几人就着窗户外面蜂拥的人群聊了会家常,阳明才拉开抽屉,拿出三张票递给就近的关平:“下次再要卧铺票,得提前告诉我,免得像这次急急忙忙的。”
候车,在这年头是一件很心酸的事。现在不像后世,有那么多车站和多样的旅途方式分流旅客。
也没有多少座位可供歇息,很多人一大清早就赶了过来,只为能排队候车时有一个好的站位。
林义三人因为有特殊关系,快要检票上车时直接以工作人员为由,被安排到了队伍前例。
林义发现,左手边的一支队伍里,一个瘦弱的青衣女孩紧紧抓住前方人的衣服睡着了,两鬓的刘海都被汗水浸湿了,卷拢的发梢紧贴着脸,这是候车太久的缘故。
候车很辛苦,而上车更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坎。
上车时,左侧别针式的铁杆扶手,每个时间点都至少有十多只手巴在那,人堆人,手叠手。
林义差不多是被后面的人推上车的。
松开扶手时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背上是一片铁青,上面还有清晰可见的手指印,轮廓着,隐隐生疼。
有些人见上车的入口太缓慢,干脆不走正规渠道,直接翻窗。
有个老爷子因为被人挤散了,怎么兜转都上不去,列车开动时,更是心急如焚、不知所措地对着火车下跪,痛哭流涕地喊着’祈求第一次出远门的儿子,一路平安。’
还好有两个巡警有眼地,匆忙挤过来看护,不然这么拥挤的送客人群,说不定会发生脚踏事件。
幸好这次买的是卧铺票,林义几人从隔壁硬座车厢挤到卧铺车厢时,短暂的路,狭窄的甬道,却是漫长的煎熬,都出了一身细腻的汗。
扶着卧铺车厢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想起刚才的经历,林义此时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人,多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
林义选择了中间的卧铺位置,把下边留给了华哥和关平,因为两人的身躯太壮实,同时也为了看护床下的行李。
稍后又进来几人,看了看一本正经端坐的关平,瞧了瞧斜躺在那翘起二郎腿的阳华,又扫了下人畜无害的林义。
接着核对了下手里的车票座次,犹豫了会,最后还是爬到了中上的铺位。
到这个时候,林义才反应过来,感情底下这两位哥也是霸王啊,很明显下铺不是他们的。
感受到林义眼神,华哥还朝他吹了个口哨,关平则有点僵硬地笑了笑。
唉,林义琢磨着,该给他们这种霸蛮行为找个什么借口呢。
“砰!”
正当林义品鉴右边那位、一到床铺就开始照小圆镜的染发女人时,窗边传来了一个大大的响声。
在室内六人齐齐地注视下,只见地上多了个皮草包,然后扑腾一声又多了一双高跟凉鞋。
接着窗口边沿出现了一双泥鳅窝的绣花手,紧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用大眼睛隔窗与大家对视了好几秒,然后面无表情地翻了进来。
站稳的女人若无其事的用裙摆遮住里边的白内裤,扣好透明鞋带,甩了甩披散的卷发,调整好身上的狼狈气息,然后漠视众人一眼,扣着皮包带子慢慢消失了。
由于乘坐的是卧铺,清晨下车的时候没有其他乘客那么狼狈,周身上下倒也还算整整齐齐。
如果说书市火车站的人流算拥挤的话,那番城火车站的情况就可以用“不敢想象”来形容。
由于变革年代末,“东西南北中,发财到月州”的顺口溜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天州大地。
瞬间激起了无数打工者南下淘金的雄心,而番城火车站,便成为了直面潮水的第一道闸门。
和人潮一并涌入炎国南大门的,除了廉价劳动力和腾飞的经济,还有肉眼可见的混乱、肮脏与犯罪。
“小心。”突然,在人潮中,关平拉了下林义,同时还瞪了眼旁边的碎发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