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隐隐,云雾缭绕。
竹剑内部空间的山岳之上,安乐伫立在石径上,维持着即将落步的动作,身前的浓郁云雾快要被他一脚给踩开。
第二十一阶,安乐猜测,这一阶山道之上的仙异,应该是达到了八境。
但是,八境到底有多强,其实安乐还真的未曾真正体验过,迄今为止,他尚未与真正的八境修行者交锋,所以,很难判断出八境强者的实力。
八境锻体为神临,炼神为神游,皆与神有关,这儿的神……其实是一个安乐暂时难以理解的意思,是元神,还是什么另外一种他未曾听说过的存在,都不可知。
不过,对于安乐而言,他还是很有信心与八境修行者一战的。
铁烈拥有着七境巅峰的修为和战力,他是铁定能够战八境,所以,安乐觉得自己与八境一战,毫无问题。
当然,若是像铁烈这样的八境巅峰的天才,那安乐可能还真未必胜的了。
石俑之中响彻起的声音,让安乐的眼眸微微一凝,面容上不禁流露出了一抹喜色,看来这位帝皇石俑应该是苏醒过来了。
也对,帝皇石俑曾经说过,他只要积攒到斩仙剑意金丹,便能够唤醒沉睡的石俑意志。
他都一路从第十一阶开始,攻到了二十阶,积攒的剑意金丹,比曾经于丹田内汇聚的剑意金丹都要大上许多,让帝皇石俑苏醒,自然是没问题。
“前辈,你可终于醒了!”安乐收回了即将踏足第二十一阶的脚步,笑着说道。
一阵微风徐徐吹过,帝皇石俑之上有意志波动不断,萦绕在整个竹剑空间之内。
“在你斩灭第十五梯的仙异之时,孤便已经醒来。”
帝皇石俑传音道。
“孤倒是没有想到,你居然能这么快便完成石径的跨越,拥有如此战力。”
安乐轻笑一番,微风拂动,撩起他着身的白衣微微拂动。
“修行偶有所得,且破了六境,便来尝试一番。”
“感受到了,你的肉身之强盛,颇为不俗,孤似乎未曾见过如此肉身修行法……你修的是什么法门?”
帝皇石俑最先感受到的便是安乐那强悍至极的体魄。
正是因为这份体魄,安乐在对战仙异的过程中,才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仙异没有肉身,或者说他们的肉身,早已经被始皇给斩灭,如今存在于竹剑青山内部的,不过被始皇以特殊手段囚禁于此的意志,被始皇当成磨炼后辈的工具。
而在仙人威压无法影响到安乐的情况下,被安乐近身,自然便会吃大亏。
强横的体魄,滚沸的气血,对于灵体的冲击感极其强烈,安乐自然势如破竹的杀穿了十梯,甚至准备以六境修为,继续登青山。
“我进入六境之后,暂未寻得适合自身的锻体法门,我的几位师兄师姐便提议让我自创适合自身的法门,故而,我便创造了如今的修行法,熬炼了体魄。”
安乐笑着说道,对于这位万载岁月以前拥有绝代风华的帝皇,安乐没有选择隐瞒,甚至主动说出来,这位帝皇乃是十一境的至强修行者,对于修行肯定有超出常人的理解,若是能够给他的《九鼎兵主经》一点建议,必然可以有大启发。
“哦?自创修行法?你且说说,孤听着。”
帝皇石俑轻笑道。
安乐便也不再隐瞒,将融兵法以及兵主之道给详细的描述出来,甚至将运转的一些经文路线都道出。
青山之上,微风不燥,云雾袅袅。
人与石俑相对坐,说话与石俑听。
像是一道现在的灵魂,与万年前的灵魂,进行了横跨岁月长河的巧妙碰撞。
帝皇石俑安静的聆听着,待得安乐全部说完之后,意志微微波动了一番。
“你将山河鼎……融入了肉身之内?借山河鼎之力,冲刷体魄,缔造神躯?”
帝皇石俑传音来的话语中,稍带一抹惊诧。
安乐是真的敢啊,就不怕肉身无法承载山河鼎,最终被鼎中运势给冲破肉身,最终崩个四分五裂?
“山河鼎乃天下至宝,每一件都有着强大的威能与运势,毕竟是曾经镇压中土山河的法宝,乃是由传闻中的上古皇者所铸就,意义非凡。”
“你的确很有勇气,融兵法有着属于融兵法的优势,因为再强大的修行者,都离不开兵器,而融兵法则是让修行者与兵器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甚至与兵器一同修行。”
“想法极好,但是……在孤那个时代,诸子百家中的墨家,其实走的也是以器证道,但是,并没有如此极端,融兵于体。”
帝皇石俑倒是很快平静下来,他什么没见过,只不过安乐的融兵法,的确给他带来些许的意外。
接下来的时间,帝皇石俑则是老辣的提及了一些建议,便是关于运转的经文上的一些调整。
安乐对此还的确得到了不少的启发,当场就开始运转做调。
“你成为了圣师的弟子?”
待得安乐完成调整和推演后,帝皇石俑徐徐问道。
安乐点了点头:“圣师以山河鼎来立圣山,到此世,开辟第七圣山,我便是第七山山主,也是得圣师的准许,得以炼化的山河鼎。”
“圣师……的确是超出想象的强大存在。”
帝皇石俑感慨一番。
他自然知道,仙人插手人间,争夺山河鼎,正是圣师出手,才让人间龙脉气运未曾入上苍。
只是山河鼎有一尊被上苍之上的仙人给取走。
“但是你这融兵法有一个很大的缺陷,那便是必须要集齐九尊山河鼎才能大成,否则,你锻体一道,可能会一直停驻在九境巅峰。”
“尽管,你若是真的能融就八尊山河鼎入体,你这九鼎巅峰……与寻常九鼎天差地别,可是,未能入十境,便始终是一个遗憾。”
“也就是说,你越到后面,会越发的困难。”
帝皇石俑一针见血的说出了安乐此法的弊端。
安乐倒是很洒脱:“我会尽力去将山河鼎收集到手,不仅仅是因为修行法,更是因为……我曾经答应了前辈,会让中土归复,既然如此,山河鼎作为镇压中土气运的至宝,肯定得归人间。”
帝皇石俑心神微微波动,轻笑了起来:“有志向。”
“这是一条难走的路,但是,我辈修行者,自然要有这份身向虎山行的胆魄,孤已经感觉到了,骊山之下的孤之陵墓已经开启。”
安乐点了点头,眼眸微微一凝,盘膝在山道之上,白衣飞扬。
“元蒙皇帝炼化八道龙脉之力,于骊山之下,开启了前辈的陵墓,天下强者俱是有所感应,我那几位圣山的师兄师姐们,也想要入陵墓中闯一闯。”
帝皇石俑听完,却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般情况似的。
“万载岁月弹指一挥间,孤自然也能预料到,陵墓不可能永存,当初孤其实也能够感受到,随着龙脉与山河鼎的分离,人间气运的大乱,未来修行者想要踏足十一境将会越来越难,甚至,会逐渐的困难到,连十境都成为一个天堑。”
“这便是气运的作用,天地有运势,虽无形,但不可小觑。”
帝皇石俑的话语,让安乐楞了片刻。
这个时代,破境确实会比以前难上许多,甚至,很多强者都濒临大限,面临着寿元耗尽的死亡威胁,现在看来,与运势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孤之陵墓之内,分有三个地下宫城,分别对应八境,九境与十境,各藏有对后人的机缘,危机程度也不一样,这天下能够衰弱至今,与孤也有关,自孤之后,天地再难出十一境,甚至,中土会被异族侵占,皆是种种因果下的产物。”
“所以,孤在陵寝中留下的机缘,至少,莫要让人间的修行,真的走向末路与衰途。”
帝皇石俑伫立在青山石径上,目视着远方,平静的对安乐说道。
安乐闻言,微微吸了一口气:“前辈的陵墓……竟然还有为八境修行者留下机缘的地下宫阙?”
帝皇石俑笑了笑:“八境……其实是个很重要的境界。”
“孤为何不让你继续冲击第二十一阶,那便是因为第二十一阶的仙异,所蕴藏的乃是八境的仙人意志。”
“你应该知道,八境锻体为神临,炼神为神游……皆有神,你可知此处的神,为何物?”
安乐摇了摇头,他如今才刚刚踏足后五境的修行,为他修行路上点青灯的花夫人,也未曾跟他解释过,毕竟,那时候,花夫人根本觉得安乐不可能如此短时间内便触摸到八境领域。
当然,安乐如今也确实未曾踏足八境,不过,他的战力却已然能与八境一战。
“神临与神游,此处的神,非是自身元神,而是天地意志。”
“八境,是初步与天地意志接触的一个境界,此天地意志,可理解为天道,天之道,可唤乎为神,九境绝巅是借助天地意志,将肉身达到了凡俗的极致,屹立真正的山巅,至此都是对道的利用,至于十境陆地仙,则就达到了对天地意志的掌控,掌控大道,方为十境,只要符合天地意志的道,皆可入十境。”
“而气运的强盛,与世人沟通天地意志有很大的关系。”
“如今龙脉不受压制,气运纷乱,天地意志也自然随之而模糊不清,所以很多人想要踏足十境之路,会变得非常的困难。”
“哪怕他们知道要掌握天地意志,掌握一条道,方可成十境,可是……他们无法触摸到天地意志,最为致命,而八境……便是感受天地意志的境界,看上去不重要,却是万丈高楼平地起的关键。”
五座圣山虚影,五位山主风华绝代,盘坐其上。
他们的意志勾连了山岳虚空,山岳内部,顿时有山河鼎的气机被牵引而出,贯入云霄,惹得云流涌动,天色变换之间,每一座山河鼎映照出的山河画面,交织碰撞在一起,仿佛化作了一幅中土地图。
圣山之所以可以移山,便是因为每一座圣山内部都蕴含一座山河鼎的运势,借此可化中土山河大地,便可挪移各地。
这是山河鼎的一种运用。
安乐伫立在第七山的山巅,仰头观望,脊柱窍穴中融合的山河鼎,则是微微颤动,亦是迸发出一道光束,冲入云霄,与其他的五尊山河鼎所呈现出的画面,交织在一起。
安乐心头震动,隐约间,他似乎明白了山河鼎的一些运用。
他融山河鼎入体,对于山河鼎的一些功能,尚未完全挖掘开发出来。
这移山之举,倒是给他触类旁通般的感悟。
不过,此刻自然不是研究的时候。
第二山主苏瞻仙强大的心神交织半空,抬起手,在闪闪发光的以山河鼎的运势交织成的中土山河画面之上一点。
仿佛从万丈高空之上,穿破云流,穿过风浪,点在了蜀中大地的崇山峻岭之中。
“今日,第七山,移山。”
第二山主苏瞻仙高声道。
话语落下,安乐便感觉到第七山开始微微震动,仿佛整座山岳拔地而起,撞入了那山河鼎所化的中土山河画面中。
第七山的山脚之下。
破空之声不断响彻。
上柱国刘官世瞬息从营帐中走出,面色凝重无比,看着那脱离大地的整座第七山,一时间有些无言。
“第七山的移山……”
“山河万里,一念挪移,如此豪迈手笔,唯有圣山能做到。”
刘官世感慨万千。
另一边,左右金吾卫上将军,以及围堵第七山的临安驻扎士兵们,一个个有些愣神。
山都移走了……
他们傻乎乎的围堵个什么劲?
不过,如此盛况还是第一次见到,整座山岳拔地起,万里山河,随意择选……
不得不说,当真宛若神仙手段!
哪怕是十境陆地仙,都做不到如此吧?
临安府内。
正在感受大赵气运,得大赵气运加身的他,猛地睁开眼,眼眸中闪烁过一抹精芒,一步踏出,衣袍猎猎,出现在了云端之上,眺望着远处那寒山之间,扶松山脱离地面,撞入山河鼎交织而出的异象画面中。
“原来每一座圣山内部俱是藏有山河鼎……山河鼎啊,乃天地至宝,圣师从仙人手中夺下鼎,却并不在意,甚至都未曾带走,仍旧留在人间,化作七座圣山。”
秦离士吐出一口气,喃喃道。
如此至宝留在人间,可却无人敢去觊觎分毫。
这便是圣山的底气和底蕴。
皇城之内,天玄宫中。
赵家天子闭目调息,他的身上,一朵朵涅槃之火正在跳动。
忽而,他睁眼看向了冲入云霄,撞入山河鼎交织出中土山河异象的第七山,面容冷峻了几分。
“算你识相,知道留在临安附近,只会被彻底的围死……不过,离开了临安,前往蜀中么?那你可能死的更快。”
赵家天子的面容上,微微浮现出一抹怪异。
……
……
第七山移山的异状,知道的人并不多,因为靠近临安,所以临安城中的强者才有所察觉。
若是在荒山野岭中进行,可能移山成功都没有谁知道。
其他几位山主的情况便差不多是如此。
安乐的移山,算是最为高调的情况了,但是作为第七山,最后一座圣山,向人间展示高调,却也并无不可。
几位山主都觉得很正常,甚至觉得就该如此。
圣山的神通手段,便是如此惊世骇俗!
当第七山撞入了山河鼎交织而成的异象中的时候,安乐便感觉到了一阵空间上的扭曲。
山巅最先撞入异象中,而安乐伫立在山巅,自然是最快没过。
嗡嗡嗡……
山河鼎中交织而出的运势力量,不断冲刷着安乐的身躯。
安乐眼眸精亮,【万古奇才】道果飞速的颤动,帮助安乐快速感悟着这份空间波动所带来的奥妙。
关于山河鼎的运转、山河异象的呈现等等。
最主要的,还是掌握这份空间波动,未来安乐兴许也可以借助山河鼎,实现……万里挪移!
……
蜀中,锦官城城外百里地,崇山峻岭之内,百兽惊动,群鸟惊飞。
隐匿于山野中的一些精怪,顿时被吓的魂飞魄散般,开始飞速窜动,欲要逃离。
穹天之上。
五尊古鼎的虚影呈现而出,交织出了一幅天地山河画卷,虽有残缺,但蜀地位置却标注其上。
轰!
画卷之中,有山间冒出,安乐伫立在山巅之上,仿佛镜像一般的望着底下呈现而出的蜀地崇山峻岭,周身交织弥漫着空间的波动。
竟然真的实现,从临安府,移动山岳到锦官城!
当真是惊世骇俗!
山河鼎的妙用,让安乐怦然心动。
与此同时。
锦官城中剑池宫。
剑池湖畔,剑钟长鸣。
湖中,碧水翻腾,湖底那白发如海草般在水浪之中起伏的身影,缓缓的睁开了眼眸。
老剑圣眸光深邃,望向了那五尊悬浮在穹天之上的山河鼎虚影。
“山河鼎……”
老剑圣眼中闪烁过惊艳之色,一步迈出,湖水两侧分开,一品极剑承影剑微微轻颤,裹挟着他的身躯,瞬间化作剑光消失在湖中。
再度出现,便已然在了山河鼎的虚影之下。
他布衣猎猎,面对山河鼎虚影所降下的运势威压,面色如常。
十境剑修,有着足以面对天下所有强大力量的底气。
老剑圣抬起头,他看到了第七山山巅之上伫立的安乐,眸中异色更甚,遂唇角逐渐的挂起了一抹笑意。
繁华的江陵府中。
一道身影漂浮而起,江陵王一身儒衫,背负着手,眸光妖异的看向了蜀中锦官城的方向。
元神跃然而出,钻入云霄,极目远眺,便见得那锦官城外崇山峻岭之间的山河鼎异象。
“圣山第七山移山至此啊……”
“安乐啊安乐,当真是……地狱无门你偏闯啊。”
……
第七山移山至蜀中的声势,却是浩大了许多。
剑池宫中许多剑修纷纷有所感应,许多人掠空而出,诸多剑池宫的强大修行者,纷纷御剑而出,弛掠而出,观那盛况。
当他们见得一座山岳,从天穹之上轰然砸落,砸在崇山峻岭之间,挪移而来之时。
一个个心头骇然万分,震动不已。
如此手段,岂是凡人所能及。
可他们很快看到了山巅之上,那一席白衣,白衣胜雪,如一柄出鞘宝剑,剑气冲霄贯牛斗。
“是安公子!”
许多剑池宫的剑道修行者,俱是识得安乐,纷纷发出惊呼。
这位惹得湖畔剑钟三十六响的安乐,他们岂能不识得?
……
……
临安城内。
清波街,太庙巷。
巷口太庙,香火幽幽。
老人端坐在摇椅上,晒着晨曦中的阳光,腿上铺着一条羊毛毯。
苏幕遮安静的坐在老人的身边,拿着一卷书在一边看一边诵读,念给老人听。
老人闭目倾听,手指在羊毛毯上轻轻的点动。
忽然,苏幕遮放下了手中的书,扭头望向了远处穹天,隐约间可以感受到磅礴的气机。
“黄庭,第七山移山离开临安了,此次移山,将往蜀中,我听到了剑钟长鸣之声。”苏幕遮轻声说道:“你……真不告诉安乐吗?不进行最后的告别?”
“不去了,不送了,不别了。”赵黄庭坐在摇椅上,眉心的那抹紫气金莲的气机越来越衰弱。
“老夫能在大限将至时,遇到他,将青山传承给他,便已然是一种幸运,老天待我不薄。”
“人世间很多别离,其实不需要告别。”
“他轻轻的来,我轻轻的走。”
“如今这般,挺好。”
苏幕遮闻言,抿了抿嘴唇,这位剑池宫的宫主,人间顶级的九境强者,在这一刻,却像是个小姑娘一般,有些茫然无措。
老人伸出手握住了她因为握剑而布满剑茧的手掌。
“放心,凡人生老病死,修行者大限面临,皆是天地间的定数……看开些便好。”
“至少,生命的最后,你还陪伴着我,你我一起看最后一场朝阳的升起,美过人间无数景。”
“从今以后啊,请你代替我,看一看那小子,在这天地间的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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