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丽丽却盼着,风能再大点,如果一个接一个起风浪,他就不能站那么稳了。
杜丽丽真是个怪女孩,刚才她还对张笑天充满看法,认为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眼睛长在头上,心却在天上。你也不想想,我连首长都看不上,能看上你?还拐着弯儿想问实话,我能跟你说实话,说了还不把你气死!这阵,却突然对他有了一层好感。这好感来得真是快,快得她都想不清是不是好感。管他呢,如果他再倒过来,我就趁势在他怀里多靠靠。
可惜,杜丽丽等了足足有一个钟头,不但没等来那一靠,反把身上的感觉全给等没了。张笑天扔下她,跑到窑外观了半天天象,跑进来说:“风头过去了,这下你不用怕了。”
“我怕个啥,这破天爷!”
张笑天擦了把脸上的土,背起仪器:“我们不能待在这儿,抓紧时间往回赶。”杜丽丽极不情愿地走出土窑,抬头看看天,天苍茫一片,沙漠昏沉沉的,这样的天气,哪还能容得下一点儿浪漫,遂气急败坏道:“这破天爷,刮得到处乱糟糟的,方向都辨不清,咋回啊?”
张笑天努力辨认着,但是很可惜,他也有点辨不清方向了。两个人迎着风沙,艰难地走在茫茫的荒漠上。
第二次风头卷来时,他们的脚步刚刚迈到坎儿井,也就是张双羊最初藏身的地儿。不能怪他们慢,离开土窑不久,还没走上两个时辰,他们就彻底迷路了。越是往里风刮得越癫狂,沙漠也就越刮得不成样子。张笑天再有能耐,也无法判断出哪是去时的路。他带着杜丽丽,忽儿往左走走,忽儿又往右,惹得杜丽丽在身后直骂:“你到底记不记得,这样走下去,怕是一辈子也走不出去。”
张笑天心里想:走不出去才好,看你还想不想首长。嘴上却很认真地说:“你别骂我,这样的风暴,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我不骂你骂谁,这儿还有第三个人么?”杜丽丽蹲地上不走了,说与其这样乱走下去,还不如蹲下等死。张笑天硬拽起她:“不能蹲,一蹲下双腿立刻就没劲了。”
“我的腿早就没劲了。”杜丽丽的声音有点像哭。
“那好,爬我背上,我背你走。”说着,张笑天真就蹲下身子,风沙呼呼啸叫,打得人睁不开眼。杜丽丽真想闭着眼睛爬上去,让他背着走。可这样难为情的事,她真是做不出,再者张笑天背着仪器还有尺子,真要爬上去,怕是他连一步也迈不动。闹了一阵,杜丽丽不敢闹了,天很快黑下来,这次是夜晚来临了,如果还找不到藏身的地儿,怕是……
没想,他们真是走了一夜。张笑天把方向完全弄反了,他带着杜丽丽,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两三个时辰,忽然尖叫道:“不好,我们走反了。”杜丽丽差点没晕过去,她一直感觉不那么对劲儿,可又不敢跟张笑天提,生怕一提,弄得他更辨不清南北。可是越往里走,沙漠越空旷,起伏的沙丘,叠乱的沙梁子,就是找不到一处土围子。她记得,测点那一带,遇到土围子是常有的事,还有不少窟井,都是暴风中藏身的好地儿。张笑天也正是凭这点,断定走反了。他真是后悔,没带上指南针,他本来有一个指南针的,可是给了秀才吴一鹏,秀才吴一鹏前几天不停地跟他嚷,说他头一次进沙漠,如果遇上黑风暴,真怕活着出不来。张笑天看不惯他那怕死样,就将指南针给了他,谁知自己却迷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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