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义父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人,他若真想辞职为民,只怕皇帝亲自出面也未必能劝得动。
胡桂扬没有询问,“义父很少提起荆襄平叛的事情。”
“那时你们还都年轻,赵瑛不想让你们感到困惑,他很在意四十位义子是否相信鬼神,与我见面的时候,曾亲口说过:南司查案,靠的不是兵多将广、不是聪明才智、不是身手超群、不是密探耳目,而是坚定的信心,如果见到奇怪之事就动摇,那么本事越大,越易受鬼神引诱。”
胡桂扬露出微笑,突然有些心酸,他好久没听过类似的话了,这肯定是义父才能说出来的言辞,“我们让义父失望了。”
“你没有,当我听说赵瑛死前单独提起你的名字时,我就知道你与其他人不同,是赵瑛最看好的义子。”
胡桂扬笑了一声,马上道:“抱歉,我不该笑,但我真不想再谈论这件事。”
“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在你最危险的时候,我没有伸以援手。”
“你曾经允许我在花园里躲过一阵。”
“那是因为何百万,这个人……真的极有说服力,他不是只靠嘴,而是能拿出实际的东西。在见识过天机术之后,我才明白赵瑛在断藤峡之后为何心生动摇,看到小小的机匣做出不可思议的事情,连我也在怀疑,世上是不是真有鬼神之力?”
“李大人不是说了吗?如果鬼神就这点力量,那没什么可怕的,照样会被凡人击败。”
商辂笑了一下,这回自然多了,“那是因为他没有亲眼见到天机术。机匣的神力来自于玉佩,而玉佩的功效不止于此,你就没有想过,或许能用玉佩做出更多奇迹?”
“比如长生不老?”
“有这个可能,未必就是长生,已经有人将玉佩当成金丹服食,很短时间内就成为武林高手,或许有办法将这股力量控制住,让凡人多活些时日,哪怕是一年、两年,也足够了。”
“按我现在看到的情况,玉佩不会延寿命,很可能还会缩短寿命。”
“所以我需要更多玉佩,好加以验证,如果玉佩真的有害无益,就该力谏陛下远离此物,如果玉佩只能用于器械,仍不失为一件利器。”
“你有办法验证?”
“嗯。”商辂显然不愿意泄露此件秘密,马上道:“这件事很重要,种种迹象都表明,玉佩的秘密即将大白于天下,唯一的问题是由谁揭开这最后一层盖子,四支队伍里,其它三支都被太监操控,只有你是个例外。”
“我是西厂校尉,怀里带着厂公亲自签发的通行公文。”胡桂扬提醒道。
“我不要求你背叛西厂,只要求你大功告成之后,能先来杭州一趟,给我带来百枚玉佩,成色要与我送你的那枚一样。”
“会有那么多玉佩吗?”
“会。”
“我在郧阳府能得到帮助?”
“钱贡会陪你去郧阳府,请相信,我能带给你的帮助,远远超出汪直的一纸公文。”
胡桂扬相信,汪直更看重石桂大,对胡桂扬只给予最基本的支持,那张公文能让他畅通无阻,或许还能调动几名公差,想在郧阳府调兵则绝无可能。
致仕的首辅余威尤在,他的一名亲信、一封书信,肯定比西厂的普通公文更有用处。
“这也是赵瑛未竞的事业,他是天机术高手,也学过火神诀,服食过至少五枚金丹,想弄明白其中的奥妙,可惜至死未悟,只有你能完成他的遗愿。”
胡桂扬心情沉重,他对义父的崇敬远远多于亲近,现在却越来越疑惑,自己对义父的了解有多少?
胡桂扬站起身,不想被逝者纠缠,“好,只要是我攻破闻家庄,只要庄里真有大量玉佩,我会送一百枚到杭州。只有一个问题,必须现在解决。”
“但讲无妨。”
“你得证明自己就是少保商辂。”
对面的人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