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真沉得住气,可他这样一来,却将我的计划破坏了。”胡桂扬小声对大饼说话,“嘿,想这么多干嘛?走一步算一步,那些字总归是人刻出来,不是你用狗牙刨出来的,对不对?”
大饼专心对付一根光溜溜的骨头,连眼都不抬。
沈乾元十分守信,次日一早,果然有辆骡车到来,车夫不是别人,正是张五臣。
“嘿,你重操旧业了?”胡桂扬很高兴再见到熟人。
张五臣本来已养出几分高人的风度,一拿起马鞭,刻又变得缩手缩脚,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旧业不会再操了,今天全是为了胡校尉,才换上这身行头。”
“多谢。别再叫我胡校尉,胡桂扬即可。”
“我还是叫你客官吧,请上车。”
胡桂扬将包袱搬上车厢,摸出一锭大银,“年前赶车,辛苦倍于平时,请收下这锭银子,权当酒钱。”
张五臣瞪大眼睛,“这份酒钱可不少,够喝一年了。”
“明天是除夕吧?”
“对。”
“那就喝点好酒。”
张五臣盯着银锭,“我只能送你一程,天黑即止,到时你得另雇车辆。”
“哈,真要雇车,我才不会这么大方,这是礼物。”
张五臣再不犹豫,接过银锭,满脸堆笑,“那就谢谢客官,我这趟活儿可挺值。”
胡桂扬抱着大饼上车,张五臣驱骡出发。
大饼伸头出去,望着远去的院子叫了几声,颇显怀念。
车厢里铺着厚厚的被褥,还有一个小暖手壶,坐在这里,胡桂扬一点也不怀念那座空旷冰冷的院子,将大饼硬拽回来,“好狗志在四方,像你这么恋家,怎么跟我闯荡江湖?”
骡车一路行进,期间经过人声嘈杂之地,胡桂扬全无兴趣,躺在车厢里睡一会吃一会,暖手壶凉了就扔在一边。
人声很快消退,外面只剩下车轮碾过雪地时的吱吱声。
胡桂扬睡梦中被推醒,发现外面天色已暗。
张五臣小声道:“到了。”
“到哪了?”
“京北小镇,你在这里歇一晚,明天雇车去大同——明天可能没人出车,多等两天吧。”
胡桂扬下车,立刻觉得寒风扑面,相比于住过几天的院子,他更怀念小小的车厢。
骡车停在一座客店的后院里,除了他们,再没有别的车辆,显然也没有别的客人。
张五臣道:“我去前面定房,先交三天的房钱。”
“有劳。”
张五臣却没动,“那个……”
“怎么了?哦。”胡桂扬伸手入怀,准备拿出散银。
张五臣急忙阻止,“不是这个意思,沈乾元给我钱了。”
“有话要说?”
张五臣更显扭捏,“那个,能给我……换一块银锭吗?”
“再给一块也可以。”胡桂扬又从包袱里摸出一锭大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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