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赵家出事,孙龙卖掉房子,全家人搬到东城外乡下居住,赵瑛夫妻的坟地离此不远,义子们却没有一个埋在附近,这是孙龙的决定,他曾经当众说:“绝子校尉谁也不配。”
乡下的宅院大而空旷,孙龙拄拐站在门外晒太阳,远远看见骑马过来的三人,高声道:“这大白天的,怎么有鬼登门?”
胡桂扬笑道:“二叔,不是鬼登门,是你变鬼,自己还不知道呢。”
“呸,我命硬得很,注定要看着赵家人死绝,我才会闭眼。”
两人一见面就互说狠话,心里却都高兴。
胡桂扬三人下马,孙龙不看别的,先摸摸装银子的口袋,然后是其它礼物,“还行,知道来看我。听说你死在郧阳了,什么时候诈尸回来的?”
“呵呵,年前半个月吧。”
“那你走吧,回京这么久才来看我,那是没将二叔放在眼里啊。”
“我来给义父上坟,烧过纸钱就走。二叔既然不欢迎,我不进屋,东西也带走啦。”
“人走,东西留下,我对银子和城里的美食还是很有感情的。”
孙龙夺过缰绳,牵马往院里走,蒋、郑二人互视一眼,自觉已经找到胡桂扬嘴毒的来源。
孙二婶的身子骨比老头子还要硬朗,也更直爽,一见到胡桂扬就说:“哎呀呀,还以为赵瑛夫妻两个没人培土烧纸,要过一个冷清年呢,你来得也太晚了些。”
“是我的错,下回一定早来。”
孙龙反而替他辩解,“这小子能活着来一趟就不错了,以他的臭脾气,在西厂还能活几天?”
老两口硬留胡桂扬吃顿饭,然后才放他去坟地烧纸,期间口无遮拦,却绝口不提另一个活着的赵家义子。
赵瑛夫妻的坟墓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胡桂扬烧纸之后默立良久,眼看快要来不及进城,才回孙家告辞。
“郧阳异人是什么玩意儿?”孙龙问道。
胡桂扬瞪一眼多嘴多舌的蒋、郑两人,笑道:“一言难尽,总之是一群怪人,但是个个身手不凡。”
“嘿,赵瑛生前就跟这些人斗来斗去,你倒是全给继承了。”孙龙以为异人是江湖骗子的一类,“赵宅现在连仆人都没有?”
蒋二皮、郑三浑什么都往外说,胡桂扬道:“怎么没有?这两个就是,如今看门的也有了,其他仆人我正在找。”
“你不用找了,我给你找,过几天送过去。”
“二叔不必麻烦。”
“狗屁,我这边正好认得几个人要找活儿,真要是麻烦,我才不管你的闲事。”
拒绝孙龙是不可能的,胡桂扬只好道:“赵宅现在是城里闻名的凶宅,胆子小的人可做不了多久。”
“放心吧,别人害怕赵宅,我找的人肯定不怕。”孙龙也不多做解释,“快走吧,回家多准备银钱,给你干活儿,工钱必须加倍。”
“呵呵,西厂替我出钱。”
“那就更没得说了,我给你找……至少十个人。”
“这村子里总共也没有十个闲人吧?如果都是二叔、二婶这个岁数的,我可不敢请,到了赵宅谁侍候谁啊?”
孙龙举起拐杖撵人,胡桂扬立刻上马逃出孙家。
“没想到在这里把问题解决了。”胡桂扬在路上喃喃道,他本想回城之去找沈乾元帮忙,结果孙二叔非要推荐,他只能接受。
蒋二皮笑道:“老头子挺有意思,可他找来的乡下人,在咱们赵家未必能待得长久。”
“咱们赵家?”胡桂扬哼了一声,孙龙找来的人,就算只待一个时辰,他也得给足工钱再送走。
三人在城门关闭前不久进城,回到赵宅时已是深夜。
看门的西厂校尉尽职尽责,但是并不觉得自己低主人一等,上前道:“胡校尉,你有客人,不肯报名,被我送进门房,见还是不见?”
“难得有客,当然要见。”胡桂扬拱手谢过,将马匹交给郑三浑,自去门房里查看。
拜访者是名年轻人,胡桂扬隐约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年轻人起身,“我叫郭禹,父亲是郭举人。”
“哦,想起来了,你怎么有空进城?”
郭禹神情一暗,“我父亲和那个无名异人遇害了。”
胡桂扬心中一惊,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而他仍未取得调查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