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仪默认了。
胡善围喝着黄酒,“你和燕王事要考虑清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一旦嫁入皇室,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你任性了。这其中的权力权衡,勾心斗角,远比你想象中的复杂。永安郡主是生是死,根本轮不到你管,也轮不到你我同情。”
徐妙仪一怔,“可是你以前分明是同情她的。”
胡善围说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是会变的,我若一直是以前的胡善围,不知死了好多次了。”
“你这个人呢,表面豁达开朗,什么都看得开,什么结果都能承受,其实心里有块死穴脆弱的就像水晶,一碰就碎,容易自伤退缩。将来你作为燕王妃,会面对比永安郡主冤死残酷百倍的现实,我担心你将来会不堪痛苦,连永安郡主之死都接受不了,怎么面对皇室纷争?”
徐妙仪说道:“有他和我一起面对,我不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胡善围无奈的摇摇头,“你呀,从小就是这个性子,一条路走到黑,谁都劝不住。实话和你说吧,其实永安郡主本就活不长的,苏州城破,东吴灭国,吴王张士诚战死,郡马殉国的那一日,她其实就死了。”
“湖心小筑是一座活死人墓,皇上宠幸她,不是喜欢她,而是对她父亲张士诚的恨。”
徐妙仪觉得足底生寒,“既然不喜欢她,为何还要她怀上子嗣。”
胡善围淡淡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宫里达妃以前还是陈友谅的宠妾,不照样给皇上生了两个儿子嘛,皇上重视子嗣,相信多子多福。”
胡善围又指着桌面的小笼汤包说道,“永安郡主就是这个蒸笼,皇上要的是汤包,汤包蒸熟了,蒸笼就弃之不要。”
徐妙仪说道:“永安郡主是个活生生的人,她有感情,知道痛苦,不是什么物件。”
胡善围说道:“当年元宵节城墙上,帝后被张士诚残部追杀,就凭这个,永安郡主不能活,你忘了吗?当年你是和燕王一起救了帝后呢,若真正刨根问底追究杀永安郡主的凶手,你也是其中之一!”
“所谓家国天下,天下在首,国次之,家奉陪末座,你和永安郡主那点私下交情,碰到国家利益,根本不堪一击。这都想不通,你当什么燕王妃?老老实实找个小军官嫁了吧。”
胡善围性情宽厚,谨言慎行,即使对宫里最低贱的小宫女,小内侍都不会口出刻薄之语,今日字字如刀,将徐妙仪戳的体无完肤,一来是为了规劝妙仪回头是岸,放弃燕王,二来她见王宁和怀庆公主夫妻情深,心里未免有些酸意。
徐妙仪在胡善围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备受打击,歪在罗汉床上直愣愣的看雪景,一股无能为力颓废沮丧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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