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保沉默不语,徐妙仪又捅了一刀,“北元乱局,黄金家族的内部纷争不知何时结束,你果真能一直躲在这座要塞里独善其身,不被卷进去殃及池鱼?即使他们争出了长短,新帝继位,你觉得自己能活多久?大明因忌惮你,而对王音奴留有一丝情面,可是大明的军队会因为王音奴是秦王妃而对你手下留情吗?”
“好吧,反正你不打算降明,马革裹尸归是军人的荣耀,你不怕死,但你妹妹呢?她一介弱女子远嫁他乡和亲,公婆不悯、丈夫不爱、连妾室都不容她,真的只有混吃等死的份了。”
徐妙仪尖刻的话语犹如一记冰刀似的刺中王保保的心脏,疼到极致,又冷到了骨髓,迫使他清醒的感受到这种痛苦。父亲早逝,母亲带着他和王金刚兄弟两个,还有襁褓里的妹妹回到娘家投奔舅舅,各种心酸不堪回首。
长兄如父,王保保对妹妹的感情深厚,如果妹妹不是事败被俘,被迫嫁给大明皇子,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把王音奴送到大明和亲。
弟弟王金刚死了,尸骨无存;妹妹危在旦夕……
王保保轻叹一声,“好吧,我答应了,以你情郎的命换我妹妹的性命。不过为了防止奸细混进来,只限你和他借道通过城堡,其余人等一概不准跟随。”
“丞相果然爽快,我也定不会食言。”徐妙仪心中大喜,说动王保保借道北元,是避开李善长的围追堵截,和减轻明教义父负担的最好方法。
明教破罐子一摔再摔,传到道衍教主手里只剩下一个瓦片了,而且老弱病残居多,再折腾下去,破瓦片都会摔成渣渣,义父手下那点教众根本无法对抗李善长的心腹斥候死士们,能够解决跟踪朱棣的狐踪残部,并顺便帮她寻到朱棣发配地所在,徐妙仪已经感激不尽,剩下的路,多半要靠她自己摸索斡旋。
徐妙仪和王保保商议完毕,天已经黑了,但今晚是除夕,站在山巅的城堡上往下俯瞰,兰州城上空已经被五颜六色的焰火点燃,街道两边悬挂的红灯笼如一串串糖葫芦,将分割的街坊串在一起,人群在“糖葫芦”中间如潮水般的涌动,上演着一幕幕悲欢离合。
徐妙仪很兴奋的看着这些人间烟火,很快她就要和朱棣远走高飞了,以后这些平凡的人间烟火里头,有她和朱棣的一份。
王保保默然的看着兰州城上方的焰火,突然问道:“你真有把握带我妹妹逃走?”
徐妙仪说道:“世事无常,我若说有十成把握,你肯定也不会信。但周王朱橚愿意为了她赴汤蹈火,有这份情谊在,救她就容易多了。”
王保保问道:“那个周王……听说是大明皇室里最无能的皇子?”
徐妙仪笑道:“没错,他这个人心眼小,遇事惊慌,毫无担当,就知道找他四哥帮忙。文不能写诗,武不能扛枪,既不得帝后的喜欢,在民间也毫无贤名,说他无能,一点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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